“你胆子真大。”
桑邈可以肯定,这一句不是夸奖。
赵瑜徵跟着桑邈越走越偏,她看着周围除了鸟兽之外再见不到一个大活人,担心也越来越多。
赵瑜徵:“你一个人住这儿?”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连乾坤袋被人抢了也不因为怕死不吭声,竟然也有胆子住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恩。”
桑邈选择住这儿除了看中后山那块灵力福地之外,也是为了隐匿行迹,尽量不让别人发觉游仙岛来了她这么一个长住客。
万一她倒霉呢?
要是被纪闻尘发现,还不知道她又要摊上什么麻烦。
赵瑜徵思前想后:“要不你随我回太一住着吧?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安全。”
一想到她刚才那番“谋财又害命”的言论,赵瑜徵心里就突突直跳。
桑邈笑笑:“没事儿,我在家门前放了瘴气,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都进不来。”
见她笑,赵瑜徵有片刻失神。
眼前这张脸普普通通,眉毛有些粗,鼻子也不挺,基本挑不出一点过人之处,可不知为什么她笑起来时那双眼睛闪着盈盈光芒,隐隐透着和她那张脸极不相符的割裂感。
这张脸撑不起她那双泛着盈盈水光的眼睛。
赵瑜徵哼了一声,心想她还算有点心眼,知道自保。
瘴气这东西引天地浊气而成,普通人贸然进入定会神智皆失。
“既如此,我就送你到这儿。若是遇上麻烦事你可以来太一找我,我叫赵瑜徵。”赵瑜徵扬了扬下巴,“你呢,叫什么?”
赵瑜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见到眼前这个姑娘的第一眼时就觉得她很合眼缘。
“听南。”
这是她的真名。
赵瑜徵摘下挂在腰间的通行玉佩递到桑邈手上:“这是太一的玉佩,若遇到麻烦事拿着它来太一找我,他们会放你进山的。”
“我……”
桑邈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瑜徵御剑远去的背影帅的一塌糊涂。
桑邈低头盯着手里的玉佩直发呆。
得,她还得找个时间去还玉佩。
桑邈一转身,脚下似乎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捡起来看了一眼,是假仙灵草。
假仙灵草实为无花草,因仙灵草难得,千百年才出一株,而无花草外形状似仙灵草,所以常被一些黑心的游方术士以假乱真,骗人钱财。
桑邈摇摇头,看来有人被骗了。
罢了,明日走一遭,就当是还小妹妹人情了。
第二日一早桑邈便去了太一宗还人情。
桑邈到的早,正好赶上山脚下的轮值的弟子们换班,她便把通行玉佩递了过去说是要找赵瑜徵。
轮值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直犯嘀咕二师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平平无奇的姑娘,但通行玉佩既已在手,他们少不得向上通报。
没一会儿桑邈就被请上落云峰。
彼时太一的早会才散,赵瑜徵便得了消息说是有人拿着她的通行佩求见,她一猜就猜到是谁,于是就让人先带去她的院落。
赵瑜徵回到她的院落时,桑邈正蹲在地上逗路边的蚂蚁。
赵瑜徵唤她:“听南。”
桑邈回头冲她笑了笑。
赵瑜徵走来:“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
桑邈摇头从乾坤袋取出昨夜她掉的假仙灵草:“昨日你掉了这个,我来还你。”
赵瑜徵眼睛一亮,昨儿回来她便发现仙灵草丢了,所以她又特意返回昨儿她走过每一个地方找了一圈,可都没找到。
赵瑜徵:“多谢。”
桑邈:“你找仙灵草是为了救你爹?”
赵瑜徵看她:“你怎么知道?”
“昨日我也在茶舍,不小心听见了你和你师姐说的话。”桑邈急忙撇清关系,“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赵瑜徵:“没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太一宗的掌门人赵勇突染恶疾昏迷不醒,此事整个游仙岛无人不知,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阵子太一内部并不太平。
那些长老们都在蠢蠢欲动。
桑邈提醒她:“可这不是仙灵草。”
真的仙灵草不一定可以唤醒赵瑜徵的父亲,但假仙灵草一定不可以。
“你说什么?”
“这不是仙灵草,这是无花草,一种长得很像仙灵草的无用之物。那些黑心的游方术士为了挣几个钱经常拿假的骗人。无花草虽然长得很像仙灵草,但无花草除了装饰之外别无他用。我不知道仙灵草能不能救你父亲,但我知道无花草一定不可以。”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仙灵草?”
“仙灵草有种淡淡的清香,旁人闻不出来,但我可以。你手上这一株没有那种香味,反而倒是多了别的药草香以掩盖无花草本身的香味儿。”
赵瑜徵没有说话。
桑邈继续:“不信你可以试试,反正无花草无毒,害不死人,不然那些人也不敢拿无花草充数。”
桑邈自小是在这些仙草堆里摸爬滚打长起来的,一眼就能看出仙灵草的真假。
在九州之内,除了她师父之外便是她认这些仙草仙药最厉害。
桑邈看了一眼院子里石桌上的茶水问她:“我能喝你一盏茶不?我口渴了。”
一大早从游仙岛的南面赶到北面,可是累坏她了。
她又不像他们这些厉害角色,要么会御剑,要么会瞬移,她只有一双腿,会的也只是靠腿走。
赵瑜徵盯着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打量她:“你是谁?你有办法救我爹是不是?”
“我是听南啊,昨天告诉你了。”桑邈灌了一口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你爹,但是我可以试一试。”
赵瑜徵迟疑片刻:“我能相信你?”
桑邈还是那个纯真无邪的笑:“我呢,凑巧学过一些医理。昨日你帮了我,所以今日我也帮你一回,至于信不信要看你了。”
“我信你。”
话才出口,赵瑜徵自个儿也惊着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因听南三言两语就信了,可她有预感,这个人一定能救她父亲。
桑邈放下茶盏:“带路吧。”
赵瑜徵将人带到紫云苑,碰巧遇上来看赵勇的周恒和方静雯。
周恒先注意到迎面走来的赵瑜徵:“二师姐。”
闻言,方静雯也朝赵瑜徵的方向看过去。
赵瑜徵:“大师姐,周师弟。”
桑邈一眼瞥过对面的两个人,方静雯她昨日倒是见过,至于这个周师弟。
有些耳熟。
方静雯走来,她看着桑邈问的却是赵瑜徵:“师妹你这是?”
赵瑜徵:“这位是听南姑娘,是我请来给阿爹治病的。”
周恒上下打量桑邈。
那眼神跟看贼一样,看得桑邈浑身不舒服。
方静雯不悦:“胡闹,师姐知道你救人心切,可你也不能随便从路上拉一个人过来就说能治掌门人的病。”
眼前这姑娘,从长相到谈吐举止都透着普通,哪有半点过人之处?
这样的人如何能救掌门?
周恒也顺势搭腔:“昨日医修桑邈来看了都说治不了,她又如何能救掌门?”
桑邈:“……???”
她怎么不知道她昨夜来过落云峰?
桑邈反问他:“你确定那是医修桑邈?”
周恒冷着脸:“桑邈天人之姿,来时坐的是七彩飞船,何其风光气派,你再看看你自己,粗布麻衣,相貌平平……她不是,难道你是?”
桑邈:“那我不是。”
这怎么还以貌取人呢。
周恒冷哼一声:“速速离去,我便不与你追究。”
桑邈往赵瑜徵背后躲了躲,只露出一颗小脑袋:“那你得问问瑜徵的意思。”
方静雯拉下脸:“瑜徵,将人带走。”
赵瑜徵后退小半步摆出一个准备应战的姿态:“若我不呢。”
方静雯恨铁不成钢一样,右手已经握上剑柄:“你真是疯了!为了去玄阳阁疯了魔!”
躲在赵瑜徵身后的桑邈眼巴巴看着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架势,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明明是好心来救人,怎么还引得他们同门短兵相见呢?
她不理解。
周恒看赵瑜徵一眼,知她是铁了心要让这人试试,只好迁就她。周恒按住方静雯蠢蠢欲动的手:“师姐……让她试试吧。”
“师弟,你……”
周恒拉着方静雯往边上退了一步给赵瑜徵和桑邈让道。
赵瑜徵没看他,她牵上桑邈的手腕进屋。
方静雯质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周恒看着赵瑜徵的背影,眼中郁色难掩:“师姐,她是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么?”
她从小就要强,绝不肯让别人决定她的事。
方静雯别开视线,丧气道:“我不管了。”
赵瑜徵拉着桑邈踏进屋子的那一瞬桑邈便闻到屋子里浓浓的丹药香,各种各样的灵草灵药都试过了。
桑邈抽出手绕到屏风后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中年男子。
他脸上没有血色,唇色,指甲盖也没有发紫或是发青。
桑邈放平赵勇的手腕,一缕轻盈灵力迅速注入他经脉在他周身走了个遍。
赵勇身上既不见明显外伤,也不见严重内伤,经脉也不曾被毒物损伤。
桑邈蹙眉。
既不是中毒,也不是受伤。
他为何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