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邈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仙尊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桑邈轻轻“恩”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掌心一片热辣辣的疼,她皱了皱眉低头看掌心,手上全是血。
桑邈呢喃了一句:“好疼。”
纪闻尘看都不看,挥剑抵着桑邈的喉咙,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眼神里全是盯着将死之人的悲悯。
桑邈一惊,心又一次吊到了嗓子眼,全身上下的感知力都被脖子上沁着冻人骨头寒意的剑锋紧紧攥住。
桑邈磕巴:“你……你干什么?”
“你说呢?”
他用最好看,最慈悲的脸看着她,可言语中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慈悲。
桑邈不敢乱动:“我不明白。”
她感觉她的脖子已经被剑锋冻得失去知觉。
纪闻尘冷漠举剑逼近一寸,鲜红的血丝从她雪白的皮肤渗出来:“现在明白了?”
“你要杀我?为什么?”她像受惊的兔子,惶惶不安,“听南不知哪里得罪了仙尊?”
纪闻尘不说话。
桑邈:“仙尊不是以守护九州,守护苍生为己任么?我也是芸芸众生之一,所以仙尊你不能杀我。”
纪闻尘似是有所动容,目光一颤:“我守九州不假,但却不一定守众生。”
桑邈震惊。
身为男主可以这样?
男主你的伟光正呢!
桑邈惊诧到说不上话。
“桑邈,我不守你。”
话虽这样说,但纪闻尘却默默把剑往回收了一寸。
他果然还是怀疑她的身份了。
桑邈不安,声音轻细:“……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是桑邈?我叫听南,不是那个名震三界的医修桑邈。”
纪闻尘拥有九州的绝对力量,她还没蠢到在纪闻尘面前叫嚣找死。
桑邈补充:“不过我倒是听说桑邈前一阵子也来治过赵掌门,可惜没治好,走了。你若要找她,赶紧追去,或许还能追上。”
纪闻尘玩味十足地盯着她这张别扭怪异的脸:“这么喜欢这张脸?那你最好带着这张脸过一辈子,别让我抓到。”
桑邈听的后背一阵冷汗,但面上却不敢露半分:“仙尊这话我听不明白,我天生就长这样,自然要顶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纪闻尘收剑,不再说话。
桑邈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这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但纪闻尘似乎已经开始确认她的身份,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二人回到落云峰,宗门内灯火通明。
隔着大老远距离,赵瑜徵一眼看到模样狼狈的桑邈亦步亦趋地跟在纪闻尘身后,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赵瑜徵急忙迎上去停在桑邈面前,仔细查看她身上的伤,她脸上,手掌心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裙摆上也多的是撕裂的痕迹。
最恐怖的还是她掌心那一道有小半截指甲盖深的伤口。
赵瑜徵难过又自责,她伸手去握桑邈的左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桑邈不动声色躲开赵瑜徵的手,转而用右手拉住赵瑜徵。
她的血可以杀人,所以现在她不能碰任何一个人。
紧跟着赵瑜徵追上来的方静雯和周恒也简单扫了一眼桑邈身上的伤。
桑邈刚到落云峰时,他们不相信她能诊治赵掌门,毕竟在她之前来了多少名家术士都束手无策,何况她一个乡野丫头,可事实证明他们看不起的这个乡下丫头确实有两把刷子。
别人都看不出个所以然的病症,她却能说出个丁卯来,并且还让昏迷多日的师尊有了苏醒的迹象。
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乡下姑娘,或许就像赵瑜徵所说的那样,她真的有办法救师尊。
桑邈笑着安慰赵瑜徵:“我没事,你来给我上药吧。”
赵瑜徵带她回去:“好。”
桑邈和赵瑜徵走远后,纪闻尘还在盯着桑邈看。
若生啧啧两声走到他身边:“还看?魂是不是都跟人家走了?”
方才他和纪闻尘在院子里下棋下得好好的,突然一抬头就看见一团黑雾以极快的速度卷着个姑娘冲出山门往另一个山头飞过去。
若生刚想调侃两句,一回头却发现纪闻尘已经追着那团黑雾离开。
若生继续拿他开涮:“说真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研究那姑娘什么?我也帮你参谋参谋?”
纪闻尘总不能是闲着无聊才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这么上心,更不可能是喜欢上这姑娘了。
虽然他有事没事总爱拿无情道的事调侃纪闻尘,但他比任何都清楚,无情道是纪闻尘的根基,所以纪闻尘不可能做动摇根基的事。
既然不关情情爱爱的事,那必然是这个姑娘身上有别的东西让纪闻尘在意了。
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和桑邈一样。
纪闻尘冷他一眼,显然不想告诉他。
若生耸耸肩,不大在意。
来日方长,他总有知道的一天。
赵瑜徵和桑邈回到院子,阿浩得知桑邈回来也急急赶了过来。
阿浩一来就看见浑身是伤的桑邈,她胆子那么小,怎么经得住今夜这场飞来横祸这么吓唬。
阿浩一脸紧张地看着桑邈:“你怎么样?”
桑邈一张笑脸粉扑扑的:“我没事,上点药就好了。”
赵瑜徵小心翼翼给桑邈递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父亲,今夜的一切本不会发生,桑邈也不必吃这些苦。
桑邈:“你别多想,我也有我的私心。”
她今夜这么冒险全是为了赶紧治好赵勇离开这个纪闻尘的视线,可人算不如天算,纪闻尘还是怀疑她身份了。
赵瑜徵反问她:“私心?”
桑邈:“你想啊,连医修桑邈都治不了的病症却被我一个无名小辈治好了,说出去我多有面子?”
赵瑜徵叹了一口气。
阿浩:“还会胡说八道,看来确实没事。”
桑邈说回正经的,她打开掌心向上,一只闪着金色鳞粉的灵蝶幻化成型,在她掌心盘旋:“这是金蝶,从它身上刮下来的鳞粉可以追踪一切幻术和妖术,刚才我趁乱在那团黑雾身上洒了一些。”
今夜他们原定的计划就是把鳞粉洒到黑雾身上,抓住背后控制妖术的大妖,没成想竟然横生枝节,那黑雾直接将桑邈掳走。
赵瑜徵潜伏在门外听到阿浩呼救冲进来时已经迟了一步,他们冲进来的瞬间只看得到桑邈被一团黑雾卷着甩出窗外。
阿浩问她:“你被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桑邈:“那妖似乎不想杀我,只是不让我继续救赵掌门,他把我丢到荒山上便让我自行离开。”
赵瑜徵问她:“那你这一身的伤是?”
说起这个桑邈就一肚子的气:“别提了,他说山上没有野兽,结果我走了没两步就遇到狼群了。还好我反应够快爬上树,我身上这些擦伤就是爬树爬的。”
阿浩不解:“爬树也能爬出这么多伤?”
真不是在骗他?
桑邈陈述事实:“我不会爬树。”
阿浩憋笑:“哦。那你掌心的伤口?”
那一刀可不浅。
“为了逃命划的。”
赵瑜徵:“是仙尊救的你?”
她原本带着人埋伏在赵勇的屋子外头,随时准备伏击,但没想到却让那妖跑了,还是带着桑邈跑的。
桑邈闷闷的:“恩。”
纪闻尘初心可不是想救她,而是要杀她来着,要不是她巧舌善辩,现在赵瑜徵恐怕就见不到她了。
“对不起,你是为我以身犯险,结果我把事情办砸了。”
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桑邈负责引出妖怪,而赵瑜徵负责抓妖。
桑邈:“没事儿,意外而已。”
她本不该为了别人而耽误自己的计划,可为了帮赵瑜徵,她耽误了自己,不仅遇上纪闻尘暴露自己,还两次负伤。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对赵瑜徵的事会这么伤心。
赵瑜徵:“可话说回来,那只妖为什么不想让你救我爹?他和我爹有仇?可我爹似乎没得罪过妖族的人。”
桑邈:“别想那么多了,等把那只妖抓到,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金蝶从她掌心飞出,一路飞到赵勇屋子后头的葡萄藤架下。
赵瑜徵问阿浩:“这儿什么时候多了葡萄藤?”
阿浩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师尊心血来潮种下的。”
几人绕着葡萄藤转了又转,什么也没发现。
阿浩第一个发出疑问:“金蝶为什么会停在这儿?这就是个葡萄藤架而已,妖怪也藏不住啊。”
赵瑜徵也看向桑邈。
桑邈托腮绕着葡萄藤走了一圈,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阿浩,把葡萄藤架劈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