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那边听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
刚刚在她这用膳瞧着精神好多了,怎么回去又病了?
莫不是早上自己试探的话伤到了烟儿?她想起那盖了厚厚胭脂的小脸儿,烟儿落水才醒,她怎么就这么糊涂,非要急这一时。
“姑母,我没事,您不要忧虑了。”
慕烟望着姑母拧在一起的眉心,似乎回到了上一世。
那时的姑母为自己的不懂事,忙前忙后殚心竭虑,与国公府闹的天翻地覆,终是身体扛不住,倒了下去。
心里像是被人揪住一般,忙着急起身安慰,扯出一抹笑容,“真的没事,你瞧瞧,好好的呢。”
小小的人儿,脸还白着呢,头上的湿帕子随之掉落,温氏顺手摸了摸。
竟这般烫手。
又愧疚又心疼,忙道:“快躺下。”
“雨兰,去催催,大夫怎现在还未过来?”
“是。”
温氏握着软乎乎的小手,轻抚着,心中不是滋味。看来,这议亲之事还得缓缓。
烟儿虽嘴上说着同意了,可转脸便如此憔悴,可见上午说的那些不过是想让她放心的话。
自己与国公爷向来不和,自逸儿出生后,关系更是降至冰点。原以为自己的生活也就这样了。可从烟儿来到府上,小小的人儿就会替她擦拭眼泪,软糯的声音叫着,“姑母,不伤心,烟儿陪着你。”
自小捧着手心的小人儿,如今……
一声叹息。
终是舍不得。
罢了。
“丰宁公主那件事,姑母再去打听打听,你好好养着身子,可不能再多思虑了。”
“姑母,我不是……”,焦急之下,格外带着哭腔。
“好了,再不听话姑母可真要生气了。”温氏打断她,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又是落水,又是生病的,还都赶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只得慢慢来了……
慕烟心里想着,头也晕乎乎的,无力再辩驳,意识又开始迷迷糊糊……
瞧着睡着的可人,小脸儿还泛着红晕,温氏小心翼翼撵好被子。
心思一沉,长呼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交代着下人好生照顾便离开了。
雕花木台边,暗黄的烛光微颤。
男子不紧不慢的撰写公文,双眉自然紧蹙。
“有说什么事吗?”,他抬起头,眉眼和岑逸极像,但又多了些皱纹与沧桑。
国公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与温氏虽同住一屋檐下,可算起来也有两月未见了。如今主动找来,还是这个时辰,倒是稀奇。
"奴不知。"
传话的婢女头更低了。自从云姨娘去世后,夫人与国公爷的关系降至冰点,别说是踏入院子了,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下人更是不敢多嘴提起。
"好像是听说表小姐那边病了……",婢女见男子面色不好,便斗胆猜测道。
"带去厅房罢。"
暖烟阁到这的距离不过几柱香的时间,温氏却生生走了一个时辰,望着外面的天已是半黑。
她端着茶水,细眉淡淡蹙起。
虽已是妇人,但若不是穿着蓝灰色的素袍,加了几分成熟,说是花信年华也不为过。
男子一进来,就见女子浮着茶水出神,脚步一顿,原冷冰冰的神色也有所缓和,犹豫一会开口。
“是为了逸儿的事吗?”
“国公爷。”
温氏回过神来,放下茶盏温顺行礼,末了才道:“妾身听闻丰宁公主那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免有些担忧,特来问问公爷可有什么消息。”
“你是为了你那个侄女吧。”
岑离望向她,怪不得今日如此乖巧,不再掩饰眼中的鄙夷,嗤笑一声。
“怎么?你嫁入我镇国公府还不够,还要再塞一个侄女进来?”
“你胡说什么?”
温氏紧了紧帕子,觉得此人真是无理取闹的很。每每想与他好好沟通,这人却总是将话题引上此事。
他以为他这国公府是什么玉楼金殿不成?人人都想挤破头嫁进来?
想想觉得气不过还是又加了一句,“当初是你们国公府八抬大轿求娶我进门的,再说,逸儿也是我的儿子,他可不像你,不敢忤逆自己母亲,只感怪到别人身上。”
“你……”,岑离直指温氏,原好不容易温顺的人,此时盯着他,澄澈的眼中藏不住的恨意。
心中不知为何,酸涩不适。
“哼。”
岑离甩过袖子,不再看她,终究软了下来。“你放心好了,逸儿从小饱读诗书,如今放榜之日在即。不用你说,我也不会让他入赘皇室,永远做个驸马,从此再无仕途之望。"
话落于此。
温氏一颗心放下了。既能拿到岑离的一句准话,这事应该是成不了,烟儿也该可以安心养病了。
想到烟儿,温氏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自己与这个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瞥了岑离一眼,径直就走了。
瞧着女人连表面样子都不想再做,就这么离开,岑离望着那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好男儿不与女斗。"
一甩袖子,只留下一众下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