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倒霉精,若不是你……”话音刚落,岑雪插进话,捡起地上的一块雪向她砸去。
岑楠枫虽最先反应,奈何距离远了几步,加上胸口微微疼痛未来得及拦住。
雪团径直朝着慕烟的脸,好在她及时偏了偏头,才没显得那么狼狈。
刚在玩闹时没觉得,此时的雪花碎贴上脸冻的生疼。
见没砸中脸,岑雪不甘心的又想砸向她。
“住手。”
老夫人突然的厉色吓得她后退几步,却还是不甘心,“祖母,就是她,玩什么雪,害得二哥哥……”
后面的话被噎在喉咙处,眼眶迅速红起,躲在王氏身后大哭起来。
岑老夫人这才收了眼神,再转向慕烟时,已不见慍色,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水珠,“好孩子,砸疼了吧。”
眼神透过她,看向那后面的树枝。
她瞧的清楚,枫哥儿出事,她是第一个上前搬开树枝,还小时,两人小孩间的吵闹也就罢了,如今都这样大了,眼见着慕烟心性已是沉稳许多,怎么就她,还是这样口无遮拦。
闭了闭眼睛,回头对着王氏,“你教出的好孩子!”
“我……婆婆,我……”
“好了,今夜反正都是要守岁,四姐儿就在房中好好思过思过,我看她连最基本的对错都未学会,回去将论语抄五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
语气无容置疑。
王氏本想再说两句,看到老太太的表情,有些发怵,转头看向慕烟,“好孩子,你说说情,雪儿已是知道错了,不过还是个孩子,这五遍……得抄到什么时候啊。”
目光停留在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又看向王氏身后,哪有什么知道错了的模样。
可,她不过是个孤女罢了。
慕烟深吸口气,不动声色的抽出被捏住的手,垂下眼眸,不敢看众人,“三伯母说的是,总归我也没什么大碍。”
说到最后,还带着颤音,一步步向老夫人走去。
近了才看清,方还细嫩的肌肤,如今泛起一大片的红,隐约还有些青。
慕烟抬眼,眸眶中泪花打转,却还是咽了咽喉中的哽咽,似强扯出一抹笑容,“祖母别气了,我不疼。”
纵是她这无血缘关系的祖母,这可怜模样,瞧着都觉心疼,心下沉了沉,撇一眼岑雪,还躲在王氏身后偷看。
缓缓舒口气,眼睛睁开,总归是年三十,不好如此动怒,手腕上的佛珠打着转,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王氏。
王氏被这样一个眼神吓得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拽着……虽说近几年世子管家之后,婆婆的脾气好了许多,可她却没忘记当年婆婆严厉的样子。
“我记得雪姐儿不过比烟儿小上不到一岁吧,我看她今日的胆大包天,有你一半的责任。”
“儿媳知错。”
王氏吓得噗通一声跪下。
“烟儿,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样了。”
温氏向来不爱凑热闹,一直在堂中,直至吵闹声,这才出来,一眼便瞧见慕烟半捂着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没事,姑母,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是我不小心。”慕烟宽慰道。
这话声音不大,却让旁边的老夫人听的正正好,心下叹息,同大的孩子,怎么人家就这样乖巧懂事,自家的这般模样。
再看向王氏与岑雪,摇摇头,“还不退下,不誉抄好不许出门半步。”
随着两人退去,本好好的节日,到了晚上以这样的闹剧结束,众人心里都带着心思散去,唯独温氏还到处仔细探查。
对着她左摸右摸,生怕慕烟还有哪里伤了,怕她担心没与她说。
“真的没事了,姑母。”
慕烟枕在温氏的毛绒领子上,嘴角含笑。眼神却盯着远处,枯木旁的尖角石子发神,好一会才移开。
“还是个孩子。”
不知为何,听到此话她似乎有种气血翻涌的感觉,原不在意的事也变得在意了。
她是孤女,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孤女。
**
醉林轩房门紧闭,与院外的红灯喜庆不同,一如往日般清冷,不曾有任何年节装饰。
房内最喜庆的也只有那灯火通明的烛光。
随着砚苏推门进来,这才有了一丝人气儿。他望向里间,世子又在看书了。
这哪儿像是在过年,公子向来克己自律,人家守岁都是几人话话家常、剪剪红纸,唯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与书作伴。
他心下叹息,虽有些酸心,却也明白公子的抱负。
如今的岑国公府若不是公子撑着,那些世家大族又怎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想当时,丰宁公主看上他家公子时,有多少世家之人都在背地里看笑话。
得亏太子暗中摆平,岑家怎么说当年也是盛极一时,若是世子做了驸马,岂不叫人耻笑岑家一代不如一代,竟要靠攀附公主才能保住岑府的富贵荣耀。
砚苏取出几根新的蜡烛,替换掉快燃完的烛火,房中顿时又亮了些。
岑逸看了眼他,手中依旧拿着书本,并未说话。
虽是下雪,好在没有起大风,否则这满屋的烛火怕是摇晃的厉害,可就伤眼睛了。
纸糊的厚厚门框里似乎有人影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