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她吭吭唧唧不开口,边上坐着的另一个女子替她答了,“阿鸢方才去的不是赌注台吗?”
她揶揄地笑笑,“是不是——去下注了?”
那女子生得玉雪可爱,是刑部侍郎家中的嫡三小姐,她们三人自幼玩得好,感情深厚。
谢知鸢脸上的薄红自耳尖蔓延至脖子,她才张了张唇,便听陆明霏笑着道,
“这有什么的,不去赌场便不算赌钱,况且我也不与谢姑母说,阿鸢不必担忧。”
虽明霏所言并非谢知鸢所想,但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于高门小姐而言,“赌”到底不算是什么好词,谢知鸢却压根没想到这些。
她方才一时之间心生涩然答不上来,不过是怕他人从哪怕零星半点举措中窥见几分她对那人的心思。
几人谈话间又聊到赌局一事,
“阿鸢方才去看的时候可瞧见哪边下注的人多?”
谢知鸢攥紧了手中空空如也的钱袋子,细细想了想才道,“好像两边——差不离?”
陆明霏顿时柳眉倒竖,“真是一帮浅薄之人,忒气人!”
话音方落,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兀地自身后几步之处的林荫道上响起,
“小霏儿去设赌局了?”
这声来得过于突然,谢知鸢被吓得朝身后望去。
不远处走来两名身姿高挺的青年,他们皆着玄色蹴鞠服,额系同色银边发带,
谢知鸢的目光却好似被看不见的钩子勾住,不自觉被牵着落到了左边那人身上。
可只是囫囵一眼,她便如往常般怯怯低下头。
直至头顶细碎的艳阳被阴影遮挡,熟悉的清冽气息缓缓溢至鼻尖,谢知鸢才不安地对了对脚尖,小声唤了声“表哥”。
边上的陆明霏也喊了声“哥”。
男人淡淡应了一声,才到了她们身前,他身边的青年便不依不挠地问,“方才你们说的什么赌局?”
陆明霏先是窥了眼陆明钦的神色,见他也看着自己,似乎并未有不虞,这才道,“学,学府有人为三哥同宋誉景设了赌局——”
她在陆明钦面前倒是十分恭谨,全然不似平日里张扬,说话也紧张得结巴起来。
那发问的青年还没说什么,陆明钦倒先抬了抬眼,似乎是随口一提,“你们下注了?”
他声音是如人般的冰冷低沉,可压在喉间却显出几分磁性。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谢知鸢心中一慌,她眼睫稍颤,余光中瞥见男人的衣角,玄色银边勾勒云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揪住裙角。
好在陆明霏还算讲义气,答道,“我们见其他好多人都下注了,就跟着凑了凑热闹,都投给了三哥,钱不算多,就是一份心意嘛......”
谢知鸢稍松口气,耳边却了声响,她悄摸着抬了抬眼,却正好撞进一双墨黑沉寂的眼里。
他好似漫不经心地垂眸扫来一眼,她却慌乱得眸光一颤,心尖的小兔子齐齐跳动,
她忙低了低头,不敢再看了。
谢知鸢没同任何一个人说过,她近日来一直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画面宛如亲历,只是......其中污秽令她不堪其扰。
柔软的床榻上、冰冷的桌上、铺着软垫的椅子里,甚至是假山外的石桌上......
那些秽乱的画面在她每每要忘却之际,又会巧借思春期女子无端生起的绮思,狡猾地钻入她的脑海里。
谢知鸢虽本也爱慕表哥,但这种爱慕是日日放在心头的珍之又重,是窗前不染尘世的一点月光,是以做了那样轻浮的梦后,她便不知要以何姿态面对他了。
恰如今日,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怕一抬眸,便能被睿智的男人识破心中的污垢。
好在陆明钦二人还要上场,没再多说几句,便已离去。
谢知鸢暗自松了口气,边上的陆明霏同赵真真没同她般将那口气憋在心中,全都吐了出来,
“太,太可怕了,陆世子简直比夫子还可怕......”
陆明霏深有感悟点了点头,“可就算这样,三哥他依旧极受欢迎。”
此话不假,陆明钦虽为人淡漠、不近女色,却因其清俊矜贵的容貌,成了不少女子放在心头的天边月。
谢知鸢又缓了缓心神,才朝场中的“月亮”扫去。
她这才真真切切瞧清了男人今日的装束。
玄衣银边劲装,玉带衡腰,隐隐勾勒出极富力量感的轮廓,他身量颇高,往日多着宽大的圆领袍,倒是少有如此利落的装扮,却未掩半分清贵。
谢知鸢不错眼儿地看着,却不知为何又想起昨夜的绮/梦......
梦中那人清冽的气息宛若将她罩得密不透风,明明眸色冷淡,手却滚烫。
现下肌肤上还有被滚烫大掌寸寸抚过的颤栗感。
用力时肌骨偾张出分明的弧度......
她倏忽紧闭了眸,脸上的烫意瞬间蔓延至耳朵尖。
她怎么能,怎么能总是想起那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