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商女,父皇不会同意的吧。
到时候他便与父皇扯落,扯落扯落着两家小娘子都定亲了,他也便妥当了。
可谁曾想叶老夫人曾与父皇提及起谢知鸢,言其温柔贤淑、秀外慧中。
宋誉景单手支颐撑于桌案上,盯着眼前少女的动作。
她伸手又从盘子里拿了块如意糕塞进嘴里,嘴角是不经意间粘上的碎屑。
脸颊似汤圆般鼓起,当他还要继续看时,她抬眼,目光与他的在半道上不期而遇。
“三皇子是也想吃吗?”
谢知鸢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头纯然困惑。
吃吃吃,真不知她贤淑在哪、聪慧在哪,明明学识浅陋,言行粗鄙。
他随口应道,“谢姑娘先吃吧,本宫无甚胃口。”
他说着往后随意一摊。
也不怪谢知鸢贪吃,今日小厮端上来的糕点都是她爱吃的不说,平日也极难买到,往日谢知鸢都是在陆府才得以一尝。
她一连吃了好几盘,才在三皇子面前停下嘴。
她捂着肚子,乖巧一笑,嘴角的两个梨涡浅浅,“今日见着了三皇子,吃的比往日都少了些。”
少了些?
宋誉景一惊,她这是有多能吃!
瞧着三皇子略带惊愕的神色,谢知鸢在心中冷笑,这下该嫌弃她了吧。
她没等他再说什么,直直地端坐着,眼里带上几分肃然道,“三皇子,现在该谈正事了。”
宋誉景往后一靠,自喉间发出个“嗯”。
谢知鸢说起正经话来时总要略睁大眼,好叫人体会她的诚意与真挚,只是这般......倒可爱得有些好笑了。
就好似个小娃娃肃脸强调,“你不许碰我的小狗!”
宋誉景有些想笑,但还是听了一耳朵,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三皇子,你我三月前不过是误会,如今误会已除,这亲事......”
谢知鸢说得正起劲,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那人打断。
宋誉景平日里总是一副没正形的样子,今日穿了件银边玄色长衫,本是矜贵威严的装扮,却被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动作破坏得一干二净,连话语里也带着怠惰的意味,
“谢姑娘,我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
他刻意在“看光了”这三字上加重语气。
他可不能由着她来,与谢知鸢的亲事至少还是在探查中,若是现下便被她拒了,父皇改明儿便能给他换成承安郡主的。
谢知鸢“蹭——”地一下,脸涨得通红,这人怎的如此赖皮,真是不要脸。
可她又不敢骂出声来,便只能低着头缓了缓神,抬眼时,她再次肃然道,“三皇子,为人医者,不拘小节,我——”
“我的身子被你看光了。”宋誉景这回坐直了身子,慢慢迫近她,最后一个字落地时,脸已近在眼前。
近到谢知鸢足以感知到他眸中的压迫与威胁。
这人欺负人!
她察觉自己鼻尖一酸,可若要在三皇子这等鸡贼之辈跟前哭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宋誉景身子早已靠回去,抬眸见她神色不对,有些奇怪地问道,“谢姑娘这是怎么了?”
谢知鸢狠狠闭上眸子,掐住自己的手,说了句,“眼里进沙子了,我去窗边吹吹风。”
在屋内进沙子,去窗边吹风?
宋誉景一噎,越发看不懂这谢姑娘了。
谢知鸢眯着眼行了个礼,就慢腾腾挪到窗边,天字叁号三面临窗,窗牖大开,窗幔被风卷积起一角吹到外边的净空中。
在空灵翻飞的薄幔间,她才睁开眼,便见对面画舫处,一道高挺身影拿着杯酒,靠着窗边围栏,发上墨蓝系带随河风垂落于空中。
下一瞬,那双墨黑沉寂的眸子恰巧朝她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