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霆将双手送到她面前:“再有下次你一根根敲断我手指头好不好?”
她舍不得。
在她心里,他有全世界最厉害的手。
女孩并不擅长宣泄悲伤,她的心闷闷的,还有点生气,顾不得说出来会丢人,只是想告诉他——
“你不要骗我,我会担心你。”
程霆的眼神里有很深奥的情绪稍纵即逝,他好脾气地点头,也只告诉她一个人——
“你维护我的时候,我感觉很新鲜,你不知道,从没有这样,所以,我舍不得告诉你实话。”
恶狼突然变成温驯大狗,而且是哈哈朝你吐舌头撒娇的大狗狗,是个人都抵不住。小姑娘胸口起伏,生气少了点。
程霆看出来了,清俊的眉眼间含着笑意。
他陪她坐在地板上,长腿几乎圈住她,弹舌啧了声:“而且,那个神经病,骂了就骂了,不要紧。”
小姑娘眉心皱起来:“你不要这样说人家。”
程霆学舌:“人家~”
“程霆!”
她很少喊他全名,即使生气也带着吴侬软语的调调,没有一点威慑力,被叫到的男人心跳快了两拍,直接从地上把人打横抱起来,毫不费力地捧着她,像捧着什么小北鼻。
整个悬在半空中的小姑娘立刻安静,半点废话没有,生怕多动弹一下把他腰折断。
“你,你……”
“你再喊一遍。”程霆笑得像个流·氓。
林葵很无措,她真的要哭了,为了自己三位数的体重。
程霆却似乎没有感受到重量,他稳稳抱着她走到沙发边,沙发足够软,他在足够安全的高度把人松开,女孩落在沙发上,立刻蛄蛹着将自己塞在缝隙里,企图与沙发融为一体。
只有露在外面的耳朵泄露了她的羞耻。
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从胸前兜兜里变魔法似的变出一个四叶草发夹,夹在了她头顶。
他扫了一圈,问:“灯呢?”
企图装死的小姑娘不理他。
他凑近了,几乎贴着耳朵:“林小葵。”
“收,收起来了……”她更往角落塞,企图躲过他,但沙发已经没有地方让她躲,只能一骨碌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头顶的绿色四叶草一下一下点着脑袋。
“不生气就把人家放出来体现灯身价值。”
林葵把发夹摘下来,这才看清是什么。扭扭棒用途广,她喜欢用来给包装袋扎口,也见过楼下的小女孩们凑在一起编花样。
她对程霆说:“四叶草代表幸运。”
他回头看她,总听老汪囡囡囡囡的,还真是小乖囡,一个发夹就能哄好,从不奢求更多。
他收回眼,状似漫不经心:“送你一点幸运。”
却又忍不住转过去瞧她,瞧见小姑娘把四叶草捧在手里,歪头问:“你在哪买的?”
他不回答,就这么悠闲靠在桌边。
那么林葵就知道了,换个问题:“你哪来的扭扭棒?”
程霆光明正大极了:“刚才和吴帅帅抢的,就一直捣乱那个小胖。”
林葵:“……”
这确实是此人能干出来的事。
程霆睇她一眼:“不好看?”
那是不可能的,出自程霆手的东西,就没有不受欢迎的时候。
小姑娘重新夹在头上,顺手从橱柜里摸出那盏小夜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叮嘱:“你不要抢小朋友玩具,一会下去的时候带包饼干给人家。”
程霆:“我还他个更有用的。”
此刻,名叫吴帅帅的小朋友还不知道,不久之后,他将收到一套全册华罗庚金杯少年奥数辅导教材,并且每个周末被爹妈送到物业办公室,跟那个不好惹的恶霸叔叔学习两小时“有趣”的算术题,从此,他只能透过物业的玻璃窗,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程霆脱了外套,卷起袖子,摊开工具箱,问林葵:“什么东西坏了?在哪?”
女孩的情绪突然低落,指了指烤箱旁边的一个机器,圆滚滚的,几乎能装下一个小胖,缸体因为长久的使用有了些磨损的纹路,细细密密的,无意间给原本光滑的不锈钢描绘了神秘的纹路。
“这是什么?”程霆实在猜不到。
“多功能打面机。”林葵小心地抚了抚,像是在抚慰老友的伤口。
程霆合理猜测:“打奶油?”
“还可以打蛋白霜。”
“这么厉害?”
“外婆买的。”林葵眼眶红彤彤。
程霆颠着螺丝刀,突然就少了点罪恶感:“你刚才要哭要哭的,是因为这家伙吧?”
她很认真:“你不要耍赖。”
程霆的那点罪恶感又上来了。
就有点无语,活了二十几年,从不知自己道德感这么强……
小姑娘还跟那详细介绍:“我刚开始学烘焙的时候外婆买的,外婆说要买就买最好的,它叫米老头。”
“为什么还有名字?”
“因为珍贵。”
程霆听了,拆主机的时候比平时更小心。
把整个机头拆开的时候,他特地看了看林葵,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像是在目睹家里某位长辈上手术台做开颅手术。
“要不你别看?”
软嘟嘟的女孩不肯,往他手臂上贴了贴,细声细气:“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