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关在哪里?难道,难道已经遇害了?”谢子璎瞧着她的脸色猜测道。
“他没死。”蛇夫人的嘴唇微微颤动,两排细白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等了等,才发出抖抖的声音:“他,他,他疯了,他要杀我……”
她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又想要蜷缩起来抱住头,贺郎可没功夫看她掉眼泪,一把扯过手臂,冷冷道:“怪不得心灰意冷,原来是吴镜和你翻脸啦,我早说过他根本没把你当成朋友,就是你自己死乞白赖地跟在后头讨好他,伤心可以,先把话说清楚,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要杀你?”
蛇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错了,不是他要杀我,是那些人要杀我,但他也听命行事,他们让他杀谁,他就直接动手。”
“怎么可能?”贺郎不可置信,“吴镜好坏是度朔使的总管,就算□□禁不起严刑拷打,大不了精魄离体,哪个凡人有本事能让他甘心情愿地听命效力?莫非那些人用什么条件收卖了他?”
“我不知道!”蛇夫人看起来困惑又愤怒,眼睛睁得更大,下巴更尖,对准他的脸,像马上会化成钉子扎过来似的,“你还不明白吗?他肯定是疯了!才会成为了那些人的帮凶,在村里的时候,就是他来抓我的,从头到尾,他就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似的,还毫不犹豫地在那些村人面前出手把我打回了原形。”话才说完,她又是失声大哭起来。
这一下贺郎可算明白了,原来郭府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吴镜整个地收服了,还让他把蛇夫人收拾了。
但凡作为一个妖精,在凡人前逼出原形是很大的耻辱,相当于强迫被围观裸体,会引发自心理到身理的极度不适,更何况还是给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打出来的原形,怪不得蛇夫人要因此痛不欲生了。
贺郎抓了抓头皮,决定先把她的羞耻情绪放一边,目前最重要的关键是吴镜,要知道驯服一个度朔使者那得有多么高明的手段啊?仔细想想,越发毛骨悚然,叹道:“糟了糟了,抓我的那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吴镜又成了别人的帮手,我们的敌人越来越强大,看来这次真的惨了。”
谢子璎静静地听着,一点绝望如水洇了薄纸般慢慢渗透开来,轻轻说:“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的嗓子有点咽哽,只是自己没发觉,贺郎听出来了,忍不住扭头看过来,昏暗的灯光下少年苍白清秀的面孔份外柔弱,濡湿的双眸像迷途的小鹿,温柔而无助,贺郎心里瞬间打了个突,有点儿难过,有点儿怜惜,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而新鲜的,以至于他不得不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小谢可不能死呀!然后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可惜谢子璎和蛇夫人都没注意到他微妙的心理变化,前者继续懵在原地,后者继续痴痴呆呆,贺郎硬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此时不由极其想念起康安安来,叹了口气:“如果姐姐在就好了。”
如果康安安在,或许能找到一条逃生的路。他眨着眼,对着大门默默地盘算起来。无疑这里的人很懂得道术,不但把山上的精怪都收得服服帖帖,连归墟度朔使吴镜都能摆平,甚至还弄出了个奇形异状的精怪,自己这点本事大约实在不在他们眼里,至今连提审他的兴趣都没有,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可耻。搜肠刮肚想了半天,还是去蛇夫人身边蹲了下来,毕竟无论从见识、资历、身手上,她都比谢子璎强多了。
蛇夫人虽说是一只妖,伤心的时候也是小女儿态十足,贺郎便耐心地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推心置腹地劝:“难道你不想知道吴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还没死呢,既然没死就还有办法,你也是堂堂妖族出身,关键时候怎么像个凡间娘们儿似的,任人宰割,毫无斗志!”
几句话说得蛇夫人停止呜咽,眼泪汪汪地道:“我们斗得过那些人吗?我们两个包圆了都打不过吴镜一个呀,再说现在被关在这里,出都出不去,还不是任人宰割嘛。”
贺郎说:“我的搬运大法没用,你有什么本事,拿出来试一试?”
蛇夫人擦干眼泪,整了整衣衫,脖子上忽地爆出个细长的蛇头,口中绿油油似地涌出一股浓腥之气,朝着门上喷了过去,这口绿气非同小可,包含了她的元神精华以及体内所有的毒素,凡人沾到,立刻就化成一堆白骨,物件触到,哪怕是铁器巨石,很快也能蚀成渣屑。
连贺郎也迅速退后一步,感觉风势之下很有些辣目。
可惜,任她豪气冲天地狂喷,力道震得房间整个墙面都微微抖动,眼看门和墙上粉尘扑落落地散了下来,却半点没有要垮的意思。
贺郎叹为观止:“原来还有这招!”
蛇夫人重新变回人脸,扶着额头悲声道:“可惜这招也不成了,其实刚才被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后面贴着黄符,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么怪路子,门下面还摆了盘菜祭符。”
贺郎一愣:“门口有菜?什么菜?”
蛇夫人努力回忆:“只瞧了一眼,好像是只烧鸡。”
贺郎悚然一惊,又一跳多高,狂喜地扑过去抱住傻站着的谢子璎:“小谢,我办到了,原来我真的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