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大一的课程,好像的确挺难哦。”黎晓唱点头,“而且久坐也脱发,看看博士们……”
老吴问:“要说是因为费脑也就罢了……久坐脱发,你哪儿来的结论?”
黎晓唱:“观察啊,我当然没有数据支持……当然,久坐和脱发,可能是相关性,不见得是因果性……”
祁飞揶揄她:“讨论一晚上,好不容易才学了两个词,你可别卖弄了。”
她还一本正经,好像是个严肃的学术话题一样。
李澍算是明白了,黎晓唱擅长扯东扯西,停不下来的说话,对她就是一种快乐。
眼看还有最后一小把羊肝,老孙正要放在烤架上,祁飞按下:“等会儿再烤。”说着拿出手机,低头发着消息。
黎晓唱凑上去,斜着眼看他打字,写着:“难得老孙今天进了羊肝,一会儿我给你……”
祁飞意识到旁边有人,半转过去:“瞅什么瞅。”
黎晓唱压低声音:“她在排队等超速离心机,可能没那么早回来。”
“我一会儿也回实验室,应该路过你们学院。”
黎晓唱耸肩:“想顺路,怎样都可以顺路。”
手机屏幕一亮,进来一条短信。
黎晓唱问:“她怎么说?”
“没事……归你了……”祁飞将一把烤串塞到黎晓唱手里。
她轻叹一声,招呼李澍:“来,师弟,归你啦。”
老孙那厢正在和一坨冻在一起的鱿鱼较劲:“稍等,马上给你们烤。”
李澍接过烤串,放在架子上:“我来吧,羊肝没烤过,肉串还是可以的。
他站在上风处扇着硬纸板,动作干净利落。一大把签子一字码开,在他手中聚拢翻转再散开,整整齐齐,间隔有序。
黎晓唱眼睛亮了亮:“手法挺娴熟,小澍可以呀。”
“我爸特别喜欢研究这些,以前夏天总在院里烤羊肉串,”李澍说,“我从小就学会了。”
他只说了一半,他不仅烤过,还和爸妈一起串过肉串。那时他小学还没毕业,还当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更开心于每天都可以吃上几串;并没有意识到,父亲离开工厂有多无奈和辛酸。
他低头看了一下调料:“我们那儿还习惯放点白糖。”
“哎呀,老乡啊,听口音就像。就说东北人谁没点烤串天赋呢?”老孙抬手递过一个小罐子,“有,啥都有,怕他们吃不惯没放。”
“看来叔叔应该是精于厨艺啊。”黎晓唱赞道,“难得你之前那么瘦……”连忙摆手,“现在也不胖啊,只不过从招新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有点惊讶。”
李澍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家吃得也不少,不过不吃宵夜;而且现在的确运动少了。”
“理解理解,好多人大一都会长肉。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改变了,身体还不适应;还有就是压力大,会多吃一些来缓解。”黎晓唱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调整一下就好了。”
“大学是和高中,是有点不一样。”李澍心中从未对别人说起过的惶恐,在她面前,似乎自然而然就讲了出来。
“哈,有、点、不一样?差太多了好吗?高中谁不以为自己能叱诧风云?上了大学后才意识到自己和真正的天才之间是有壁的!”这可是说到黎晓唱经验值丰富的部分了,她开启谆谆教诲模式,“高中时代的学习目标,简单明确,学习内容是在既定的框架内,未来的道路也是规划好的,什么时候做什么,还有老师在督促,同学们也是步调一致,所以不需要自己掌控什么大方向。但到了大学,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目标,找到前进的动力,还得进行自我规划,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一切都要摸索着来……总之,太难了,我到了今天,才有了一些切身体会。”
其他队员笑她:“说得自己好像多老成一样。”
黎晓唱认真道:“我真觉得前两年有点太放飞了,所以希望师弟引以为鉴!”
祁飞:“别这么痛心疾首……你还算可以了,一直都挺有精神头的,也没几个人早早就都想明白的。”
黎晓唱耸肩,看着祁飞摇了摇头。偏偏,他刚刚发短信联络的那个女孩,自我规划的道路就那么明晰,不容动摇。
李澍却觉得十分温暖,终于有另一个人说出了他这两个月来的迷茫和惶恐,让他觉得在偌大的校园里,自己也不算另类和无助。
黎晓唱继续说道:“当然学习是不能敷衍的。但如果有时间,也可以来参加一下我们的活动。是不是听起来还是挺有趣?哦对,祁飞是我们攀岩队的队长。我们都是登山协会的,但协会里有好多不同的部门,攀岩也算是登山的一个基础技能啦……”
她在招新的时候已经说过一次,BBS上相关内容李澍也阅读过。此刻听她再说一遍,却也不觉得厌烦。
无论黎晓唱说什么,哪怕是说起大学时代的迷茫,尾音总是略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快,仿佛她由衷地热爱着身边的一切,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
茫然的夜色中,她站在暖黄的路灯下,笼在一团光晕中,眼睛一闪一闪的,如同明亮的星。
李澍心中第一次感到平静安稳,倒也不想去打游戏了。就这样和一群人站在夜晚的大门口吃烤串,熏得一身烟火气,似乎有了一点点大学的归属感。
隔天他去洗澡,看到浴室门口有个体重秤。环顾左右无人,交了两毛钱,踩了一脚。
呵,难怪黎晓唱惊讶,居然长了十斤!
只见一个高大的北方男生,站在门厅里,扭头看着旁边的镜子,左转右转,调整角度,想看看那么一大坨肉到底贴在了哪儿。
想起黎晓唱的话:“就这样,要来岩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