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不干,他自负技艺,难度越大,修起来越过瘾,只要秦岭给他时间。秦岭问:“你是唐粒的干爹吗?”
老张皱眉:“干爹这个词有些不好听的意思,是养父。”
秦岭脑子里叮铃一声,盯住老张:“公司有人传闲话,你跟我说说,事情是怎样的。”
老张爆粗:“是不是那个刘智博又在胡说八道?”
秦岭得知原委,原来三个养父是唐粒亡父的工友,讲义气才轮流接济她多年,他顿觉神清气爽:“中午请你吃饭!”
老张谢绝了,他有几个急活儿要做,秦岭走出几步,折回来:“她为什么不跟人把话说清楚?”
唐粒初中时跟好友说过,但被人传得全校皆知。老张叹气:“她从小没爹没妈,不想被人可怜。”
秦岭一愣:“妈也没了?”
老陈他们三个年轻时和唐父是工厂同事,工厂倒闭后,众人各谋出路。唐父死于工地的生产事故,唐母在银饰店上班,很艰辛地养育唐粒,很快也去世了。那年唐粒才七岁。老张不欲多谈:“你别追着问她,问了她又难受。”
秦岭没问,去医院找另一个养父老王。老王正等着化疗,秦岭自称是唐粒的对头,老王哈哈一乐,追求者还差不多。
秦岭和老王,一个纨绔,一个曾经的纨绔,两个不着调的人一见如故,相谈融洽。
秦岭刷出唐粒在小洋楼吃饭的照片,赶着去找她,但唐粒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跟到电梯口,想道歉,拉不下脸,何况被唐粒喷得满脸狼狈,道歉的话不想说了:“我跟老王他们约了吃饭,他说看你时间。”
被秦岭拉去会议室,别提多难堪,再跟他一起吃饭,风言风语只会愈演愈烈,唐粒冷哼:“我缺你一顿饭吃吗,走开!”
电梯门开,唐粒让到一边,秦岭别别扭扭地说:“好吧,昨天算我不对。”
唐粒抢白:“什么叫算你不对,你本来就不对!”
秦远山和钱自来步出电梯,唐粒一愕,小声喊:“秦总,钱总。”
秦岭闭了嘴,扭头走了。唐粒闪身进电梯,飞快按下关门键。秦远山回头看了几眼,女孩一头长发束成马尾,露出光洁明净的额,一双杏仁眼顾盼灵动,像一只活泼泼的小云雀。
周忆南向沈曼琳复命,秦岭和唐粒不像有过首尾的。但转头人事部就发出通知,唐粒被调到秦远山身边,担任总裁办秘书。
从天而降的调令把唐粒搞懵了,温迪打来电话,通知她尽快办好交接手续,搬到19楼,她的工位在秦远山办公室。
唐粒急了:“等秦总回来,麻烦告诉我一声。”
市场部同事当面都道贺,但公司官网论坛哗然,有人阴阳怪气,嘲讽唐粒母凭子贵,唐粒看了两眼,关了网页。
秦远山回了公司,唐粒冲去澄清真相,发誓没和秦岭谈恋爱,肚中骨肉更无从谈起。秦远山一笑置之:“明天起坐我对面。”
秦远山办公室是套间,温迪在外间办公,但唐粒跟秦远山都在里间,办公室面对面。唐粒傻眼:“请您相信我!”
秦远山笑道:“请你也相信,当秘书没那么难。”
唐粒窘迫:“可我才上了几个月班,可能还不能胜任工作。秦总,机会是留给做好准备的人的,我还没做好准备。”
秦远山摇头:“机会是留给愿意尝试的人的。”
比起乖张任性的秦岭,他父亲堪称和蔼,两鬓微白,身材挺拔,被他用一双和善双目殷殷看着,唐粒咬咬牙,接招:“我试试看。”
走出董事长兼总裁办公室,唐粒成为秘书的消息传遍集团。她去人事办转岗手续,回市场部收拾个人物品,迎面碰到周忆南,她急得想解释,周忆南说:“别紧张,需要帮手找我。”
周忆南的声音很轻,低如耳语,一掠而过,唐粒脸颊微热,回望他的背影,像一脚踩在云里雾里。周忆南仍是信她的,有这句话,她什么都不担心了。
总裁办秘书的待遇比市场分析员略优厚,唐粒在家族群汇报喜讯,管它呢,多拿点工资福利也好。
陈海米说:“这顿我请。”
老王说:“你俩都别乱花钱,正好秦岭说请我们吃饭,让他一并请了。”
唐粒不依:“我讨厌他!”
老王发个笑脸表情:“好,好,自家人关起门来吃。”
三个养父都很为唐粒高兴,别管秦远山为何提拔唐粒,总裁办秘书一当,简历上就能多写一笔了,走到哪儿都不亏。
唐粒找陈海米私聊,她只想成为周忆南的阵前大将,这下玩大发了,陈海米揶揄她:“真成为你家梨子的袋子,你可能呼吸困难。”
唐粒是市场部新人,交接工作很快捷,个人物品也不多,一只纸箱就装满,她抱着纸箱去19楼,在电梯里遇上江岸,喊道:“江总监。”
秦远山有四个助理各司其职,特助温迪的作用等于是高端秘书,却突然再招个贴身秘书,耐人寻味。
秦岭把唐粒带到高层会议上宣布是孩儿妈,江岸当天就听说了,但秦岭没理由找个被.干爹包养的女孩。
当时江岸认为唐粒不过是被秦岭买通,又一次变着花样虐父的道具,但唐粒火速上位,莫非秦岭当真阴沟里翻了船,跟她搞出私生子了?
江岸把人事部公告转发给秦岭,秦岭闻风而动,送来香槟:“好好干,整垮老秦公司靠你了。”
唐粒拎起香槟要往他脑袋上磕,秦岭出门去找秦远山,在走廊上被江岸截住。
江岸对秦岭颇同情:“你爸这么快就接纳她了?会不会有诈?曼琳说她父母和你爸谈过几次了。”
秦远山在和CFO宁馨谈事,秦岭劈头闯进:“我的兴趣在于败家,沈曼琳总想证明自己能养家,根本搭不到一起。”
秦远山笑而无语,没人养家,另一个人哪有败家的机会。沈曼琳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个端庄姑娘。
唐粒一步登天,沈曼琳沉不住气了,跑来找父亲:“秦叔叔被那个女孩骗了!”
沈庭璋安慰女儿,这应该是秦远山和唐粒达成的交易而已:我给你工作待遇,你最好识趣点,嫁给我儿子就不要想了,沈曼琳转怒为喜。
沈庭璋叹气:“秦岭搞出这么多破事,不值得你喜欢了,放弃他吧,去找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沈曼琳难过地走了:“可我就是喜欢他,你说我鬼迷心窍也行。”
沈庭璋对钱自来大吐苦水,他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可能是太宠溺她了,没把她的人格养好。明明有才有貌,偏偏不懂得自尊自爱,他想不通,女儿为什么不认为自己配得起一个完美男人。
钱自来听得直乐:“活到这把年纪,你见过几个完美男人?小岭现在是有点不懂事,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他这次吃一堑长一智,慢慢就成熟了。”
沈庭璋很发愁:“秦岭今天喜欢这个女孩,明天就可能喜欢另一个,我可不希望曼琳活得一惊一乍。”
钱自来笑他,沈曼琳和秦岭都才刚大学毕业,不到24岁,谈婚论嫁为时尚早,依他所见,不如不泼沈曼琳冷水,随着年岁渐长,有些事就能自己看明白了,不执着了。
沈庭璋听进去了:“不管了,不管了。哎,你说,老秦该不会想把那个孩子留下来吧?”
钱自来又乐了,私生子这事虚虚实实,再过几个月就能看出真相了,急什么。
世间万事在钱自来这里,都是喝喝茶下下棋就能抛在脑后的,沈庭璋忧虑地走了。老钱只有两个儿子,体会不了养女儿的滋味,儿子少有为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女儿感性得多,为情所困就伤筋动骨了。他一点都不希望女儿伤心。
这茶滋味好,钱自来悠哉悠哉地又喝了几杯。沈曼琳是香槟淑女,算漂亮,但富人家的女儿通常不性感,穷女野性难驯,对了秦岭的胃口,老秦给她好处,让她离开秦岭,只怕还得再纠缠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