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乱给我希望,将来真会有机会吗?感觉走出去后,你就消失在茫茫人海,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韦兆勋遗憾地说道。
“哈哈哈,你别说得像是很舍不得我。你心里真希望和我一路吗?我不仅穷,还曾是绑架过你的人,我俩本来就不同路,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带你走出这里,到了小镇,你就可以找到警察帮助你回家,到那时候我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只有分道扬镳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其实可以交个朋友。”
“你是不是在套我的信息?”
“别多想。我纯粹欣赏你。”
“哼,朋友?像黄世翀和你那样?算了吧,他和你才算门当户对的朋友。”
“你抬举我了。我什么也不是,顶多算是投胎时随机到了一户有钱人家,可是但凡投胎时能咨询一下我的意见,我绝对不会选那户人家。”
“开玩笑,这世上没人嫌钱烫手。”
“可绑架人的钱不烫手啊,你不是照样不肯赚。”
“好吧,你说倒我了。那是怎么意思呢,听起来是你自己不想回家吧……喔,对了,为什么绑你的时候,我哥他们从你身上搜不到任何东西,钱包、证件、手机、钥匙,啥也没有?”
“一言难尽,真要说的话,难堪又凄凉。”
“我百度过你,你爸是不是刚离世?”
“哈哈哈,话题可能是得从我爸这儿说起,但是真要说起来的话,还是这一句,难堪又凄凉。”
“不想提?”
“半毛钱也不想提,因为提起来会反胃。”
“行。”年轻绑匪点了点头,“不想提的就不问。”
“哈哈哈,你真棒。你信不信,我现在喜欢你,远比我喜欢我家里那些人要多的多。”
“你是弯的?”
“呸!别胡说,想什么呢哈哈哈。”
“可你也没像黄世翀那样想用钱砸我啊,什么只要我救他一命,就给我买车买房,还给我介绍工作和妹子,你怎么不试试用钱砸我,试试收买人心呢。”
“你是钱能收买得着的人吗?”
“你试试呢?”
“嗨,我可试不了。黄世翀他是做不到才敢满嘴跑火车,你还记得当时嘛,要不是我拦着,他杀你的心都有。”
“嗯,这我看得出来,这货恩将仇报,不是东西。”
“我恰恰是没资格承诺你什么,所以我什么也不许诺给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我真心诚意许给你的友谊,但是友谊这事,搁世上换钱的话,一文钱都不值;仅仅对我个人而言,我的友谊价值连城罢了……但我知道你不信,可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我韦兆勋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好吧,如果有酒的话,为我们这几小时的友谊干杯。”年轻绑匪从虚空中拿起一个假想中的杯子,豪气地仰头一饮干尽。
“好嘞。”韦兆勋也豪气凌云地拿起一瓶虚空的想象中的酒,一饮而尽,抹抹脸,喊了声:“痛快。”
二人聊着走着,挺远的路竟然不觉得长也不觉得荒凉,眼看不远处即将到达小镇,边界稀疏的灯光一闪一亮,黑黑的建筑的影子蜿蜒开来,好像就快要到了二人分手的时刻。
“如果不是这场绑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遇上你。”注视着小镇边界,年轻的绑匪感叹道。
“是啊,一场荒诞的绑架,三条人命,换来我俩的相识。”韦兆勋苦笑。
“难堪又凄凉?”年轻绑匪问。
韦兆勋笑了,他总会巧妙地重复他的话,每次都能逗笑他,“哈哈哈,凄凉是凄凉。但是不难堪,我很荣幸遇见你。”
“我也很荣幸。只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是时候说再见了。”
“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如果不再见,我在这世上就又没有朋友了,我说这话你信不信?”
“你可是韦兆勋,你怎么会混得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
“哈哈哈,看来你不信。”韦兆勋仰头大笑,笑完忽然伸手拥抱了他,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好了好了,大男人,不伤感。干脆点,就这样吧。”
“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珍重。”年轻绑匪拍了拍他的肩膀。
“珍重。”
二人依依惜别,其实各自都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出路在哪儿,各自怀着惆怅、不安与迷茫,却偏要在这个时候咬着牙分离,纵然不舍,也不敢互相商量,生怕为自己的事情打扰到对方,可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人生轨迹错乱地交织到一次,就只能分开,未来不同路,谁又能帮到谁呢?
他们走到寂静无人的分岔路口,二人朝着两个方向背转身,年轻绑匪先走了,韦兆勋默默目送了他一会儿,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年轻绑匪转脸看向他,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走吧……”韦兆勋忽然原地一个踉跄,单膝跪地,他挣扎着爬起来,后脑勺又是一阵剧痛,他伸手摸了摸痛处,那一块地方高高的肿胀着,同时他感觉到一阵眩晕,他身体不支地晃动了几下。
“没事吧。”
“那车爆炸时,不知道什么东西飞出来砸着我了,现在还挺晕,但没事,我缓缓就好。你走吧,我坐着缓缓就行。”韦兆勋坚强地说道。
年轻绑匪点了点头,朝前走去,没几步,只觉得后面静悄悄的,他叮嘱自己别多管闲事,强忍着又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想不到韦兆勋早就伏倒在那儿,不省人事。
年轻绑匪一通猛跑赶回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人没死,只是昏厥不醒,用力掐他人中也没有反应。
年轻绑匪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或许只是单纯认为不能把他扔在野地上等死,于是他背起韦兆勋朝小镇去。除了继续救他,其他事他一点都没顾得上多想。
本来已经关闭上的缘分,一瞬间,似乎又开始了新的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