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鞋底结实,挡暗器很合适。”
“你的靴子更结实。”
“不穿鞋也没人认得你,”李游道,“我不同,我堂堂李游不穿鞋到处跑,成何体统?”
杨念晴:“……”
夜已降临,城外码头依旧热闹得很,来往船只络绎不绝。一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客船也泊在岸边,一串灯笼高悬在桅杆上,随着寒冷的夜风微微晃动。
船舱正中赫然摆着一副棺材,衬着幢幢灯影,使得气氛格外凄清诡异。
椅子上坐着两个人。
南宫雪看着门外,曼声道:“‘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今年三月在下还曾去过,想来如今的洞庭湖又别是一般风景了。”
何璧道:“一片水。”
南宫雪道:“水也有不同,湖水之淡妆浓抹,大江之奔腾澎湃,而洞庭之水,必要到了秋天才格外好看。”
“不好看,”何璧停了停,又道,“淹死过人。”
南宫雪哭笑不得:“何兄你……”
舱门外忽然响起个声音:“洞庭水好不好看且不说,南宫兄下次谈风景时,还是先去找一只牛最好。”
眨眼间,船舱内就多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
看见杨念晴的脚,南宫雪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此话怎讲?”
杨念晴乐得:“说你对牛弹琴呢。”
李游道:“谈论风景倒罢了,若说弹琴,在下宁愿对着只牛弹,也绝不会找老何。”
这回杨念晴与南宫雪都笑了。
何璧仿佛没听见,看李游:“老毛病,拈花惹草。”
“别误会,我才不是什么花什么草,”杨念晴立即澄清,指着脚,“是他把我的鞋弄丢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两个男人目不斜视。
李游将杨念晴往棺材盖上一放,自去找个椅子坐下,顺手倒了杯酒。
刚经历惊心动魄的围杀,杨念晴胆子大了不少,知道他故意吓自己,她索性抱膝坐在棺材上,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遍:“我的鞋救了赶车老伯的命呢,你们就是封建,脱个鞋而已,又不是脱衣服!”
何璧道:“差不多。”
“差远了,”杨念晴怼他,“封建!”
何璧道:“差不多。”
此人就是顽固分子,复读机。杨念晴“啧”了声,懒得跟他讲理,转脸见李游歪在椅子上,一只穿着白靴的脚半踏椅沿,更嫌弃:“喂,你说话呀,没见他误会我们了吗?”
“想多了。他只是看我们笑话,怎么可能误会?”李游看也不看她,端起酒杯,“你这样姿色的女子多了,又粗鲁泼辣,在下品位再差,也断不至落到如此地步。”
南宫雪轻咳,摇头:“李兄你……”
领教过李游的毒舌,杨念晴居然忍住没有爆发,回敬他:“彼此彼此,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总是自我感觉良好?其实啊,长得白白净净,眼睫毛比女人还长,这种小白脸只有无知少女才会喜欢。”
李游失笑:“喔,方才是哪位无知少女抱着在下求救的?”
杨念晴举手:“我有必要澄清,那不过是一时情急,不代表我想让你抱。”
“明白,”李游点点头,看她身下的棺材,“棺材坐着很舒服么,姑娘还打算坐多久?”
杨念晴安心唱反调:“我就喜欢拿棺材当椅子,怎么……”话没说完,身下棺材就发出“咯吱”一声,吓得她尖叫着,比兔子还快地跳下了地。
李游笑道:“看来拿棺材当椅子,坐得也不太舒服。”
“李游!”看清地上滚落的杏仁,杨念晴忍无可忍,赤着一只脚蹬蹬地冲向他,“你不要太过分!”
一道身影拦在她面前。
杨念晴险些撞到他身上,抬脸:“你……”
“李兄爱开玩笑,逗你的,”南宫雪低头看着她,微笑,“算了吧,小晴。”
这声“小晴”仿佛敲在心上,杨念晴只觉得心跳都乱了一瞬,她愣愣地对上那温和的凤目,凤目中隐着最真挚的关切。
南宫雪也意识到两人距离太近,很自然地后退了步:“李兄爱开玩笑,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别生气了?”
柔和的话语如同兄长的谆谆教导,让人禁不住生出亲近之意。杨念晴咬了咬唇,声气不觉弱了许多:“哦……其实我也没有真生气。”
“那就好。”南宫雪重新坐下。
有他出面,杨念晴不好再和李游计较:“事情很不对……”她回身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赤着一只脚,忙瞟了眼南宫雪,腼腆起来,踮着脚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了。
李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动作,提壶,重新斟了杯酒。
察觉他在看自己,杨念晴狠狠地瞪他一眼,转向南宫雪:“既然你们这边没事,凶手找黑四郎来拖住我们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都没有说话,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