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暗红色，不知用什么东西写成，红色中又隐隐透着些碧色，仿佛有些粘稠，有些地方已完全凝固，变得发黑了。
简单四个字，警告意味甚浓。
杨念晴艰难地张口，正欲说话，忽然一阵“噗啦啦”的声音传来，眼前有无数白色的东西扬起，如同大片散落的纸钱，衬着墙上的字，气氛更加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李游伸手拈过一片。
那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笺。
纸笺雪白，剪裁精细。杨念晴朝来源处望去，发现它们原本都整齐地叠放在案头和书架上，因为临窗的缘故，此刻已有大半被风吹落。
冷夫人看着墙上的字，脸色如同那些雪白的小笺。
“夫人。”曹玉扶住她。
冷夫人慢慢地摆手，很快就恢复平静了，她缓步走到案边，俯身从地上拾起了一枝毛笔。
笔上墨汁尚未凝结，看来楚笙寒出事时，正拿着这枝笔在写东西。
杨念晴心中微动，连忙仔细看地上飞落的纸，发现全都空白一片，没有一张写过字。
是他来不及写？还是已经写过，而被凶手取走？
他要写什么？
何璧忽然道：“初二。”
杨念晴猛地反应过来：“今天是初二，也是月初……”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月初失踪的人，十五夜，他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南宫别苑。只因上个月无人失踪，众人便放松了警惕，以为凶手一心提防众人，不敢贸然行动，哪知他还是出手了！
冷夫人俯身，一张一张地拾起地上的纸笺，淡声道：“你们先出去吧。”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此时说什么安慰的话都不妥，众人沉默着退出门，跟老仆去偏厅等候、审问下人，唯有曹玉独自留在了书房外。
偏厅上，气氛极其沉重。
所有人都明白，楚笙寒很可能原本就不是凶手下手的对象，他的失踪与众人脱不了干系。
“楚大侠武功很高吧？”杨念晴挤出一句话。
“楚大侠成名多年，江湖上单打独斗能胜过他的人不多，”李游道，“昨夜，这里的下人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是熟人作案！”杨念晴道，“我们是来打听叶夫人的消息，会不会就是叶夫人？楚大侠不相信她是凶手，所以没有防备。”
李游摇头：“若真是叶夫人，她此时这么做，岂非等于承认自己是凶手？”
杨念晴反驳：“别忘了这个凶手很聪明，会故布疑阵，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是我们将凶手引来的，”南宫雪开口道，“他跟着我们找到这里，倘若昨天楚大侠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或许就不会有事。”
楚笙寒让众人今日再来，给了凶手灭口的时间；因为楚笙寒武功高强，众人就放心地离开，又给了凶手灭口的机会。
南宫雪轻声道：“他在警告我们，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否则……”
否则会有更多无辜之人丧命，而他们找上谁，就会给谁带去厄运。
没多久，冷夫人与曹玉出现在门外。
众人都站起身，面露愧疚之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南宫别苑。”冷夫人倒没有责怪众人的意思，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李游看向曹玉，曹玉摇头。
房间里没有其他线索。
月初失踪，十五夜，楚笙寒会不会与前面张明楚他们一样，出现在南宫别苑的树上？
南宫雪道：“十五近了，去唐家堡已来不及，先回别苑也好。”
情势刻不容缓，众人没敢耽搁，当即掉转方向，日夜兼程，终于在十三之前回到了南宫别苑。
其余人都有武功，赶路是家常便饭，只苦了杨念晴，中途有两日是骑快马，她咬牙坚持下来，差点累趴在马背上，好在她年轻，休息一日便觉得好多了。到外面走了一圈，杨念晴才真正感受到南宫别苑的富丽，许多自己觉得平常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是珍稀物品，有的还是从西域商人处买下来的，价值连城。
十五将至，南宫雪与李游、何璧忙着南宫别苑布防事宜，杨念晴插不上手，与曹玉两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前日都是曹玉带着她骑马，两人熟悉了很多。曹玉性子老成，话不多，只时不时地望冷夫人的房门。
杨念晴和她一样担心：“真希望楚大侠没事。”
曹玉突然问：“你觉得她在意吗？”
“冷夫人？”杨念晴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当然，他们是夫妻，她怎么会不担心丈夫呢？”
“夫妻也未必会在意。”曹玉垂眸。
也难怪她这么说，冷夫人这一路表现得很正常，并没有食不下咽的情况，别说眼泪，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悲痛之色，偶尔甚至还能笑一下。杨念晴也觉得不可思议：“寒剑冷箫，他们毕竟是夫妻，不管怎么样，我就希望她和楚大侠好好的。”突然间想起李游的话，杨念晴又鬼使神差般地道：“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我相信有情人不会忘记彼此。”
曹玉却道：“忘了也好，不必难过。”
“真正的感情不可能轻易忘记，”杨念晴坚持道，“你看他们就算分开了，也没有过得更好，至少楚大侠没有，他都没有再娶别人。”
曹玉不语。
杨念晴撑着头，喃喃地道：“我觉得冷夫人还是在意的，那天她脸都白了，她肯定担心，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就像何神捕，嘴里不说，心里还是很在意你。”
“不可能。”曹玉沉下脸。
“为什么不可能？”杨念晴反驳，“他总盯着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