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现在点头,只要你点一点头承认你后悔了,我就救你出来。你可知道你再也支持不住,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死在沙里。”
无双摇了摇头,“你要我承认后悔,你就一定要先告诉我你不再恨你哥哥,如果你能办到,我也能办到。”
两人相顾默然,一个在沙上,一个在沙中,沙山一如既往地发出小儿啼哭般的声音,月牙泉的水也一如既往的清澈如昔。这种僵持因沙漠的气候而变得更加僵硬,谁也不愿先退让一步,柔弱一如无双,却顽强如同山顶最坚硬的岩石。
日正当午,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无双额上已经没有汗,因为她身体里也再没有多余的水份可以被蒸发出来。血管之中黏稠的鲜血,每一寸缓慢的流动都成为最可怕的酷刑,眼前的一切皆是银白色的,奇异的是,她不再觉得炎热,反而有一丝微微的寒意。
她想到遥远的北方,天地之间皆是冰雪的极北之地,她从未到过那里,但她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想到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寒冷,连迎面而来的热风也似成了刺骨的寒风。
流火,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就要死了?
发丝轻轻地牵动了一下,头发曾被从中剪断,为了串起那一串菩提珠。她感觉到两人的联系,就算是身隔万里之外,仍然因着她剪断的头发而联系在一起。
她忽然觉得心安,她想他是能感觉到她的,如同她能够感觉到他一样。
轻轻吐出一口气,无论生死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们的灵魂同步地存在于这个世间,就算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宇宙毁灭之时,也无法斩断你我之间的联系。
看着无双脸上的神情逐渐坦然,拓跋绍只觉得心如刀割,她的心中,到底还是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许是因为希望的破灭,他的心底不由又生起了仇恨,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背弃他?母亲背弃了他,父亲从未曾真心爱过他,哥哥自小就把他当成仇人一样地看待,唯一疼爱过他的祖母也被母亲囚禁了十几年,相见之时,就是家破人亡的时候。
既然父母要生出孩子,却又吝啬那一点点关爱,如果不爱他,又为什么要生下他呢?难道生下他,就是为了报复吗?他的生命里就不能有一点爱吗?
他不由地咬紧牙关,如果我得不到爱,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站起身,倒退着走了几步,只要再过一会儿功夫,无双就会死去,哥哥会觉得伤心吧!他最爱的女人就这样死去,他一定会觉得很痛苦的。
他这样想着,预期着快慰的心情。然而心底那一点悲伤的感觉,却再怎么样也无法忽视。为什么会觉得悲伤?不是只要哥哥难过,就会快乐吗?
可是,如果无双死了,还会快乐吗?
就算是因为哥哥的难过而感觉到的快乐,也无法抵消这种悲伤的感觉。为什么?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吗?
爱一个人,就算是她再伤他的心,也不会想要伤害她吧?
但他却仍然疑惑不定,真地是爱吗?这样的感觉。以前那样执着,不过是为了与哥哥相争。现在虽然想尽办法要让她受苦,要让她低头,却并不能真地看着她死去。
他忽然跪在无双面前,以手扒地,将地上的沙土挖开。
虽然不能确知那是什么,但至少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证实,这种奇异的感情。横亘在胸口,连呼吸空气都能感觉到胸中哽咽着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