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法和自己也觉得自己刚才这话说的有点像个缺心眼,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那大爷主意说改就改,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他,他这已经算是随机应变了好吗?
再看洛宁风,已经走上前,一撩衣摆,端然坐在陆法和左手边的椅子上,神态十分从容,静静的打量着自己。洛宁风和一般的书生大不相同,他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说出来的话无论多客气,但神色间自然带着的气势却甚是逼人,陆法和只觉对方高贵难言,对上他的双眼,不自觉便有些心虚气短。
“嗯哼!”陈威让他说的话可还没说,陆法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意图不善一些,冷冷道:“山寨有山寨的规矩,对一般的肉票不过是那些钱物都能赎回去,但对仇家,那规矩可不一样!你可知你那弟弟做下的事情?他昔日毁我山门,抢了我多年积蓄,这次更是害了我不少兄弟!可谓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杀他一个可难消我心头之恨,某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不光是你那弟弟,便是你,若有半分不和我心意,哼哼!今日你来是来得、去可就去不得了!正好,某手下还没死过大人物,便拿你开个头筹!日后于人说起,倒也风光!”
他越是说的凶,洛宁风表情越平淡,等他说完了,淡淡一笑道,“好说,以往少了和寨主亲近,不知寨主如何才能合心合意。在下既然诚心前来,自然要听从寨主安排,寨主但请明言!”
“自然是要连本带利把欠我的都给我补上!”
“说的极是!”洛宁风微笑,“那么请问寨主,需要多少钱财才够?”
陆法和一声冷笑,“你以为光用钱便可以摆平此事吗?要知道你那弟弟欠我的可不止是钱,还有……”
“自然!刚刚寨主说了,舍弟他毁了山门、抢了钱财、伤了寨主兄弟性命,那必是要一一偿还。且容在下从最容易还的一项开始,请问寨主,需要多少钱财?”
“五……”
“五十万贯?” 洛宁风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的道,“好,便是这个数!”
啊?陆法和都懵了,他想说的是五千贯。即便把他这山寨从里到外搜刮干净,别说五十万,便是五千,其实也不值的。他只觉心慌气短,脸红耳热,双手手心全是汗水,呆呆立在当地半晌动弹不得。
五十万这个数字彻底将他砸晕了,他便是做梦也没敢想过,这辈子还能有这么多钱财的一天,一时间贪念丛生,呼吸急促,想的都是这笔巨大的钱财能让他有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
但是钱也要有命才能花,他还没彻底失去理智,还晓得怕陈威容不得,艰难的开口,“倒也没有这么多……”
洛宁风却不容他推脱,再一次打断他道:“无妨,总要给些利息才好,不然怎生知道我的诚意?”
“你,你有这么多钱吗?” 陆法和喘着气问。
“这寨主就有所不知了,学道衙门乃是一等一的油水衙门。现在我虽没有,但只要在下透露出意思来,不出一年,这个数字就不算难事了。我在广州任期三年,寨主若觉得……”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充满了诱惑:“……五十万不够,我还可以多拿出一些来,如何?”
“咳,咳咳……你先等等,我方便一下!”陆法和站起来。
“大当家请便!” 洛宁风叫他,“可以给我一杯茶吗?有些口渴了!”
“嗯……来人,上茶!你等一会啊!”陆法和脚下虚浮、头晕眼花的往外走,洛宁风在屋中接过喽啰递上的茶杯,慢慢喝了起来,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怎么过来了?”偏厅里的陈威看着陆法和做梦一样走进来,不由惊讶。
“大、大爷……”陆法和喘着气道:“大老爷他说,他说愿意用五十万贯钱来赎回你!”
“什么?”陈威也吓了一跳,“他有那么多钱?喂,怎么回事,是你说要这么多钱?”
“没有没有,是大老爷他自己主动说的!我都插不上嘴!大爷,你不用试探别的了!在大老爷心里,你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最值钱的!若是有人愿意拿五万贯赎我,老子这条命都交给他了!”陆法和依旧满眼迷醉的神色,颠三倒四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他妈的上当了!”陈威听完,怒气上扬。“你有脑子吗?他耍你呢!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说一年之内给你钱你就信?你他妈的动脑子想一想,这次放我回去,你敢到学道衙门跟他要钱去?你是猪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也要我说给你听?”
陆法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自己也骂自己糊涂!诚如陈威所说,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当时实在是被五十万贯这个数字给震住了,智商归零。如果洛宁风说的是五万他也应当不至于此,若再放大,说个五百万,那他毫不犹豫就能知道是妄言,偏生就这个五十万贯的数字,恰恰是在能让他丧失理智的节点上。这位学道大人揣摩人心的本事简直可怕!
“大、大爷,那现在该怎么办?”陆法和期期艾艾的说。
“滚回去!和他说,钱就这么多吧,三件事算他还了一件,毁山门关于颜面,便不是用钱可以解决的了,按照我们说好的,你要他推荐你做官!他若真的推荐了一个土匪,将来必定前程不保!若此事他能应,才算真心!”
“哦……可是,他都答应五十万了,我们还纠缠山门这种小事,是不是有些……有些不讲道理?实在有点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