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主意不错。”县令一听说能省钱就高兴了,六两一个月,不知道能不能请来最好的石匠,估计请不来,不过没关系,王将军不是说了吗,桥造不好,砍的是这个姓李的脑袋。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招人的帖子一贴出去,报名的人就络绎不绝。半个月里,经过确认有从业经验的报名者就有一百七十八人。
怎么挑人呢?
李春琢磨了两天,最后组织了一次考试。一百七十八人济济一堂,每人桌前发了两张白纸,一堆长短粗细相若的小木棍。试题很简单,在一柱香时限内,用纸折桥,把木棍放在上面,能搁最多木棍而纸桥不塌的前三名即可获录取。
台下参加考试的人议论开了:
“怎么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出题的人造过桥吗?”
“就是,有谁用纸造桥的,都是用的石头,最次也该用木头么!真是外行来挑内行。”
但是李春对此置若罔闻,他笑眯眯的,在众人座位之间逡巡,看这些有经验的石匠折纸玩儿。
大多数石匠都用一张纸折了几折再略略拉开当桥墩,呈反复相连的竖“之”字型,另一张纸对叠成一窄条作桥面,但这样的桥强度不够,只能放三五支小木棍。另有一些,想弄些别出心裁的样子来,却是没有想好就动手,折了几下又要换样子,但是纸只有那两张,被折过之后又重来,纸的强度也下降了,所以最终的效果还是不理想。还有三四十个人,不忙动手,先东张西望看别人怎么干。又有十几个,也不动手折,也不看别人折,先比比纸张大小,再伸指在桌上勾勾画画,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最奇怪的一个人,却是三十来岁年纪,干干瘦瘦,自坐下来后,便如老僧入定般合目养神,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李春见了好奇,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仔细一听,居然还听到细细的鼾声,原来此人居然真的是睡着了。
“老兄,醒醒!”李春拍拍他肩,“再过一盏茶功夫就该交卷了!”
此言一出,旁边稀里哗啦的声音响成一片,那些还没动手折纸的人都赶紧动手开折了。
那个怪人睁开眼睛,挠挠脑袋,老大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昨天干活睡晚了,所以今天一来就睡着了。没法子,现在世道不好,娃儿要新衣,娃他妈要胭脂,只好辛苦点,什么活都干……”
李春啼笑皆非,本来以为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没想到一睁眼却是如此唠唠叨叨。不过此人嘴里不停,手上倒也没闲着,哗哗几下,就把纸折好了。
“哎,你把两张纸摞到一起折了。”李春看他只折了个半圆的小拱就没纸了,不由得好意提醒他。
“没错,我就是想这样折。”怪人把那个小拱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把小拱两端各略折出一角来,就立住了。只是立得颤巍巍的,让人有点胆战心惊,觉得它随时可以倒下来。
李春随手拈根木棍往上一放,木棍骨碌碌的从拱顶上滚落下来。“根本放不住嘛!”
怪人嘿嘿一笑,龇牙咧嘴的拔了根头发丝下来,将桌上的几十根小木棍跺跺齐,用头发丝拦腰一捆,往小拱上一搁。那小拱上搁了这捆木棍,倒是比什么都不搁更稳当些。怪人吸气鼓腮,噗的一口气猛吹过去,那小拱居然晃都没晃一下。“瞧,成了!”怪人腼腆的笑一笑,“小时候师父老让我们做这类游戏,熟得不能再熟了!”
“啊,尊师是?”李春不由得大起知己之感,看还有人说我是外行不是,人家正宗石匠教徒弟不也是这么寓教于乐与我不谋而合吗?
“听说你认识他的。”怪人诡秘的笑,压低声音说,“听说你是我师叔。不过我记得我师父说过他有好几个师父,可是不记得他说过有哪位师祖叫做不老山人的,所以我又觉得你不是我师叔。”
李春愣了愣,心里发虚,额上冒汗。
“我是宇文恺的徒弟,张果老。”怪人笑嘻嘻的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