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微笑:“不是,我说了我不多饿。对了,你打算在海南玩几天。”
我咬着筷子想了一下:“不一定,我返程票还没订。三亚的景点差不多玩出来了,看介绍说五指山、琼海、文昌、海口这么一路玩下去最好,不过我的预算不多。我失业了嘛。可能就直接去海口,然后就返程了。”
他微微颔首。
我问:“你呢。”
他道:“哦,我可能明天就去琼海附近,有个叫屯昌的地方,你听说过么?”
我点头:“产水晶的地方嘛。你去进货?”
他说:“差不多。”抬手揉揉眉心,“休假也不能完全放松。”
我笑:“年轻的时候有得忙也是一种福气。”
他跟着笑:“否,否,古人云,富贵闲人最难得。”
吃完这顿上下点不靠的下午饭,出门时,太阳已经西斜了,他抬头看看天:“你还要去哪里?”
我说:“可能随便走走就回旅馆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他耸耸肩:“我倒也没什么事。对了,你请我吃饭,那我请你喝饮料吧,我知道有一家店的饮料非常好。”
我诧异:“啊?我们不是刚刚喝完一扎椰汁么?”
他的眼角又弯起来:“那不算什么,在太阳下走一走,很快就蒸发干净了。走吧,那个地方很惊喜。”我的手腕处一紧,不由得懵了一下,愣愣地被他拖着向前。
“我借了朋友的车,停在那边商场下的停车场。”
木木然走到商场门口,我终于鼓起勇气停下脚步:“那个……你先去停车场,告诉我你大概出来后会在什么位置。我想去趟……洗手间。”
这个商场的洗手间设在每层的楼梯口处,我匆匆走到洗手间门前,角落里蓦地蹿出一道黑影挡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小姐,你脸带红光,有喜色啊。”是个矮小的老太太,头发梳成非常旧式的髻盘在脑后,脸像泡胀后又风干的起皱苹果,“你最近有三件喜事,桃花临门,势不可挡。讨个彩头,我给你仔细解解。”
原来是算命的,怎么商场里混的都有。
我说:“不用不用,我不信这个。”一头扎进洗手间。
在盥洗池边,我捧了一把凉水,泼在脸上,用手冰住脸颊。
我低估了海南的阳光,前几天没做好防晒,皮肤黑了不少,现在更泛出红。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对自己说,大娘,清醒一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被抓一下手就脸红心跳的闹什么纯情啊。
走出洗手间,一只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口。
我又吓了一跳,再一低头,还是那个老太太。
“小姐,刚才我的话没说完。你虽然看着喜事临门,但面相红中隐隐透出煞黑,其实是有灾,而且是关系性命的大灾。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算命的,我师从九华山,惯解这种冤孽之事,能在海南遇见你,是我们的缘分,我帮你破一破,就当结缘了……”
废话,我一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红里透黑。我不耐烦地抽回袖口:“不用不用,真不用!谢谢您了。您说我有喜事我都没钱,说有灾就更没有了。”
我快步小跑,那老太太兀自在我身后喊:“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真的有一大劫啊小姐!”
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荀隁。
我刚刚记下的。
为了怕我从洗手间出来后,找不到他,我们顺理成章地交换了手机号码。
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意思。
我点下接听,唇角不由自主扬起:“嗯,我就出来了。”
突然提示声响,有电话插播。
我的右眼皮在一刻狂跳起来。
是妈妈的电话。
我的右眼皮每次跳得都很灵验,跳完之后一定倒大霉。
不知怎么的,耳边突然回想起刚刚那个老太太阴森森的话:“你有一大劫啊。”
我接听电话,妈妈的声音很轻松,我松了一口气。
“然然,在海南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很好玩。”
“那就好,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定呢。”
“那妈先跟你讲一件事。你还记得你的小学同学霍元么”
一个模糊的小平头从我眼前闪过。
“霍元元?记得啊。”
“嗯。”母上的声音维持着平稳,但我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熟悉的气息,“他要到北京了,可能二十几号就到,我把你的手机号给他了。你们这都多少年没见的同学了,到时候一起出来吃吃饭喝喝茶,记得对人家热情点。”
我也努力把声音维持着波调正常,右眼皮疯狂地跳动。
“好的,那等我回北京再说。妈,我在路上呢,先挂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