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隁身边的男人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然后从我身后飘过来一句:“嗳,怎么不走?”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看着停下脚步的荀隁,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我看见他的表情带着一点点惊讶:“你……”
“我手机丢了,在火车站,所以后来都没再跟你联系。”
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有多么突兀,又赶紧笑一下:“啊……你好。”
真是蠢到家了。
“哦,这样啊。”他笑了一下。
和他走在一起的男人倒了回来,看起来了三十来岁,中等个头,短发,灰色的细格休闲西装搭着藏蓝色衬衫,散发着一股阔绰+艺术的气息,他打量了我一下,视线犀利,转头向荀隁:“认识的?”没等他回答,就又转头和我说,“正好,一起去吃个饭。”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你们去吃吧,我刚吃过饭……我有点事,正好到附近,中午吃了饭过来逛逛的。”
那男人点点头,又转头看荀隁:“怎样,你先在这里,我……”手往外比一下,“那边等你。”
我说:“不用,你,你们赶紧去吃饭吧。我接着继续逛。”僵硬地挥挥手挤出笑,“再见。”
我没细看荀隁的表情,正要加快脚步,忽而,鬼使神差地,我又停下来:“对了,我换号了……要不你再告诉我一下手机号码?”
旁边的男子嗤的一笑:“对啊,怎么不留人家手机号码,还要人家主动给。”
我的脸轰一下像烧着了一样。
荀隁从薄风衣的口袋中取出手机:“你告诉我吧,我给你拨过去。”
我握着手机,一字字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荀隁垂眸记录,幽暗的走道中,他穿着浅咖色长风衣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仿佛一个半在虚幻中的剪影,我手中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眼看我,微笑:“好了。”
我再顿了一下,抬起手僵硬地挥挥:“那,那我先走了。”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的岔路快走几步。
心跳有点儿快。
身后隐约是那个和他一起的男子问:“那女的谁啊?”
我不禁放慢了脚步。
我想听荀隁怎么回答。
会用什么样的口气?
漫不经心的,平常的?
是说“认识的人”、“熟人”,还是……“朋友”?
我等了很久,直到走远了,仍没有听到回答。
可能他没有回答。
我再逛了一会儿,就回到图书馆。但是心浮气躁,怎么也看不下书。
今天,我也算豁出老脸了,居然主动给男人电话号码。
不知道荀隁和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怎么想我。
我第N次看了一下手机,什么都没有,然后又收起来,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其实,今天在看到荀隁和他朋友的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感到了一件事——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们的衣着打扮,往那里一站浑身散发出的气息,都无比清晰地昭示着,他们属于哪个我不知道也接触不到的世界。妄想伸手去碰,没什么结果。
最好的结果就是——自讨个没趣。
我再看了一下手机。
别再看了,蠢货!
我强制把手机塞进包里,视线扫到坐在我对面的一对小情侣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而后迅速低下头。女生咬着嘴唇,明显是在忍笑,飞快地用胳膊肘撞了那男生一下。
我假装平静从容地站起身,把书放回书架,离开了图书馆。
我买了一杯冰饮冷静了一下,直接过了马路。虽然荀隁十有八九不可能再回古玩城B座,但是我不想经过那里。
才下午两点多,我走到地铁口,觉得现在回家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就左拐去了潘家园。
潘家园里永远都是人头攒动,热闹无比。
某家店铺的冰糖玛瑙正在打折,蒙古的冰糖玛瑙和新疆的葡萄干玛瑙这几年都炒得蛮热,价格越来越高,这家店主打折的那盒玛瑙因为做手链珠太大,做吊坠又嫌小,所以才促销来卖。
店主是个瘦小的年轻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像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小小年纪就能开店当老板,真是让我觉得自己的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他递给我一个盒子,让我随便挑,又说:“打孔要另收费。”
我说:“我不打孔,就是买几颗玩的。”
店主笑一笑,转身和一个像是来送货的大叔开始用蒙古语对话。
我选了几颗大的,又从正价的盒中挑了几颗小的,如果用冰糖玛瑙镶嵌在银饰上,做戒面、手链上的镶嵌,比起打磨光滑的彩宝,是不是更有粗犷的美?
我特意选了两颗暗红色,大小近似的,想回去试试耳坠是否也可行。
我默默告诉自己悠着点儿,还是没留神挑了十几颗,一百多块钱对现在的我来说是蛮大的支出,加上今天的交通费、饭费、饮料费,快要200元了,那么这个月的支出……
不敢算了。
我对自己说,玛瑙有安神的作用,而且将来说不定可以升值呀,这算是心理健康投资。
买完玛瑙,我又随便在各个摊位转了一下。
我在潘家园,只买过石头水晶之类的东西,玉器、古玩从没敢碰过,这里面水太深,特别是古玩,虽然我挺喜欢看鉴宝节目和小说,但是明白自己沾不了这个,没钱是一个原因,更重要是智商。怎么断代啊,怎么看器形啊,我一听就头晕。地摊捡漏这样的故事很诱人,但是,和买彩票中头奖一样,只属于极个别人的彪悍运气。
路过某摊时,我被一个造型古怪的小盏吸引,略一驻足,摊主大叔立刻说:“看看么?宋代笔洗。你看这个形,这三个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