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而已。”
“你的院子到的居福轩并不顺路,何来碰巧一说?你但行好事,不计前嫌,是因为你品性高洁心胸宽广。我受你救命之恩,日后定会报答一二。”
燕迟字字清晰,语气真诚并无虚假。
盛瑛愕然。
这个继妹居然会夸人,而且还是夸自己!
她望着燕迟主仆离开的背影,不太确实地问如是,“方才,她是在和我道谢吗?”
如是轻哼一声,“出了事才知道谁好,依奴婢看她未必是真心,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借机和姑娘交好,日后好坏了姑娘的名声。”
是这样吗?
盛瑛皱眉。
“可是她刚才好像夸我…”
“谁知道她发什么疯,好好的夸姑娘,奴婢听着都觉得心里发毛。”
已经走远的燕迟没有回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和女主的关系不能急,也不能转变太过突然,若是太过急切,只会适得其反。
“大姑娘,你刚才做得对。若不然瑛姑娘不说什么,那个如是肯定会到处说你不懂礼数。”
“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提醒?”
“那就不必了,你怎么能谢奴婢,奴婢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奴婢可不是那个如是,惯会显摆东西。什么珠钗是她家姑娘赏的,什么她家姑娘还教她习武,她家姑娘以后还要给她相看人家,哼!”
书中说女主心有光明,宛如镜月,这样的人对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
晚霁这丫头听着像是不屑,或许不无嫉妒之意。
燕迟睨她,“她的主子可真好,你是不是羡慕?”
她杏眼一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险些跳起。
“奴婢…奴婢怎么可能会羡慕她?奴婢有大姑娘这样的好主子…大姑娘从来不嫌奴婢吃得多,也不嫌奴婢写的字丑,还不嫌奴婢话多…”
“闭嘴!”
还不如不夸。
……
议事厅的众人直到傍晚才散,燕迟不知他们商议的结果是什么,派人打听也没打听个子丑寅卯。
世家内宅风向易变,往往体现在吃穿用度上。这一点似乎没有变化,该是她的份例一样不少,炭火甚至比往日还要足上三分。
若照此看,她的处境并不坏。
然而那日小崔氏提过送她去庵堂,就绝不会轻易放弃。除非她有不得不留在府里的理由,或是有凌驾于侯府的权势。
可惜她两样皆无,处境十分被动。
直到两天后,她听到侯府要宴请宁凤举的消息。
早在宁凤举派人送原主回来后,侯府已谴人送过谢礼,但并未被收下。许是一而不能再,宁凤举碍于侯府的面子,这才同意纡尊前来。
既是谢恩宴,主角之一是施恩者,另一个就是受恩之人。燕迟心知自己或许只是一个工具人,是侯府意欲搭上宁凤举的借口。但若能借此换来一丝转机,她愿意配合所有人。
设宴之地在侯府正厅,她则在西侧小厅沏茶以待,以表最大的诚心。
水滚了四遍,茶水冷了一茬又一茬,终于轮到她出场。
托盘在手,她端着茶恭敬入内。
她低头过门槛,说不紧张是假的。紧张的结果就是不长记性,磕碰的痛感从脚尖再次传来,泪水蓦地如雨下。
泪眼朦胧中除了崔氏的衣裾之外,还有一抹玄墨的袍摆。那袍摆绣着暗红的纹,底下是一双黑色的锦面高靴。
她真的不想哭,怪只怪体质如此。
下跪,高举奉茶。
微抬的眼皮不经意迎上一双冷沉渊深的眸,分明是波澜不惊的目光,却仿佛暗藏着金戈铁马的肃杀。
只一眼,已让人心惊,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她想这人应是长得很好看的,就是不太敢细看。
宁凤举睨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这就是那日所救的女子。
太弱,太麻烦。
还真是不如不救。
“小女跪谢王爷救命之恩。”
燕迟忽然记得这位广仁王在书里的存在,还真不是一个能指望得上的。因为在书里,宁凤举渐渐淡出朝堂,听人说后来一直在寺庙里修行。怪不得看起来不近人情,没有温度,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不过这人若是对世事不在意,或许正好可以为她所用。日后如果她真的为保性命扯出这人来虚张声势,或许这人也不会和她计较。
思及此,她将茶举得更高。
茶香氤氲,是上等的雀舌。
宁凤举在侯府众人的注视下接茶,他知道哪怕是闻起来再馥郁的东西,入口之后注定都是无滋无味。
永昌侯对皇兄尚有可用之处,燕家的面子他给了。
揭盖,散气。
茶才一入口,他心神一凛。
这茶…
竟然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