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马上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武昌城里的楚王怎么样了?”
“这个大人你放心,襄阳方面很仁义,凡是投降的城池,中华军没有杀一个人。但是城里所有大小官员,包括楚王一家,都被赶了出去。据我们所知,楚王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现在正在往北京的路上。照中华军这样的做法,我们估计湖广的南部和江西的一部分也不能幸免,这些城池也都将会易手。中华军这一次的动作很大,而且我们所观察到的城池没有一处是发生战斗的,都直接投降了,所以很少发生杀人的事!”
洪承畴越听心越往下沉,他一路上的担心被证实了,果然是左良玉先动的手。按照中华军的这一次做法,他们是有备而来,他们所过的所有地方采取的这种做法,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这些地方将很难回到大明。局势的发展只有更坏,没有最坏!
他突然动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中华军故意不杀左良玉,而是这么一直紧追不放,一路往南,会不会整个大明就会被一劈两半?他越想越惊心,这是完全有可能的,这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可怜那个骄纵的左良玉,被人利用的连骨头都被熬成了汤,他还浑然不知。可人家这是放在桌面上的阳谋,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一切都是那么天衣无缝,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对于楚王的下落,只要没有被杀,其余的就不在洪承畴的考虑之中,大明的藩王的生死是你们朱家自己的事。何况长江以南他洪承畴也管不到,但是眼前这一切该怎么办?这铺开来的摊子已经收不了了。他突然有些怕起来了,他怕见到那个姓欧阳的姑娘。那个姑娘机智百出,洪承畴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打又打不过,理又在人家一边,自己在皇上面前揽下来的不是一道难题,而是一道无解题!
洪承畴打消了马上赶往襄阳的念头,他问那几个探子:“你们下一批回报消息应该是在什么时候?”
探子想了一想:“大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在三天以后!”
洪承畴决定就在南阳住下,襄阳暂时不去了。局势再坏也就是这个样子,他要等下一批探子回来,多了解一些情况。自己也要利用这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去襄阳该怎么应对,朝廷的事再大也是你朱家的事。之前你那么不上心,老子为你们朱家操心的也够多的了,这个三边总督就是个劳碌命!现在想要亡羊补牢?那基本上是在做梦!看襄阳现在的做法,他们早就一步一步的谋划好了,早去晚去等待自己的是同一个结果。忠臣,忠臣,那也得你是个明君,我才能够得上做一个忠臣。现在你皇帝是那么的不着调,朝里的人又是那么浑浑噩噩,还在不停的相互攻诘,互相拆台,国家大事都当儿戏,我这么拼命,到头来又是空奔波一场!
说心里话,他对襄阳是很佩服的。对外敢对清兵狠狠的咬一口,对大明朝庭这一边,已经是够仁义尽至了。有些事自己都觉得做的不好意思,可是那个皇帝在动什么脑筋?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还在想拼命的从人家身上撕一块下来,你够得着吗?这不现在反噬来了。无奈自己现在是各为其主,不得不听命于崇祯,这一次的崇祯宣召,事实上从他心里来说,已经有些厌倦了。不断冒出来的这些事,实际上都是一些低级错误。左良玉的问题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暴露了,崇祯不光不制止,还给他加封了太子太保、平贼将军,这不就是纵容吗?他其实从小没有受过皇家教育,以为这是在搞平衡,在相互制约,实际上伤害的还是大明自己。对于襄阳问题的重要性,洪承畴不止一次地对他提醒,并且把襄阳的话也带到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辽东。但是他还是自以为是。既然后方已经稳定了,那就好好的经营北方。但还想出了个去偷技术的馊主意,偷得到吗?东厂几乎全军覆没,人家没较真,真的较真起来,当初就是一场大灾难!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李仲夷这个人。骆养性他了解,也是一个平庸的人。在对襄阳的行动中,锦衣卫几乎是毫发无损,明面上很努力,但实际结果丝毫没有进展。如果是骆养性在指挥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这中间李仲夷看上去没有参与,其实他出的点子是非常聪明的。因为襄阳是个硬茬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躲避,不去惹他。可惜崇祯太吝啬了,在这么一个危难时期还不识人。李仲夷已经有了不俗的表现,只是给他不痛不痒的升了个职,这样的人才还是在一帮庸人之下听命。说心里话,尽管洪承畴没有证据,但他还是觉得李仲夷与襄阳之间是有关联的。但这不打紧,因为李仲夷从来就没有损害过大明的利益,揭露陈宪民的阴谋已及抓捕孙可望押京,这中间的过程洪承畴总觉得可疑,难度太高了,当初也提出了自己的疑点。可这两件事的的确确是对朝廷有利的,所以他后来也没必要再提醒崇祯,不然又有可能做出自毁根基的事。
洪承畴是参与大明最核心机密的人之一,几年前要对辽东进行和谈,主意是杨嗣昌出的,崇祯也是同意的并且积极主张,陈新甲只不过是个执行人。可一旦事情暴露了,却把责任全部推到了陈新甲头上。如此没有担当的皇上,做起事来真让人寒心。
当然楞头青还是有的,那个卢象升虽然已经隐姓改名,怕他惹事还一直带在自己身边。按道理这种人已经吃过这么大的亏,读了那么多的书,应该有所醒悟了。可是在来的路上,当他听到了襄阳与左良玉的军队发出冲突而且还占了上风,他的态度又是对襄阳异常的愤怒,又想蠢蠢欲动。自己适时的按住了,不然的话又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洪承畴觉得自己的周围都是数不清的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