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她不信,元岫坦言道:“并未。”
太后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你倒坦诚!”
“并非坦诚,只是三番两次为难秀女之事实不敢当。就欧阳芸儿之事。圣上并无纳妃之意。本朝因前朝教训,从无外国女子入宫的先例。臣女知道,她若入宫,便只有绝子汤这一条出路方能不污染皇室血脉。既然皇帝也无此意,又何苦让她遭这一犯罪。同为女子,妾身只有垂怜同情之意,并无妒忌之心。她又有哪里值得被嫉妒呢?”
元岫的话说的掷地有声,若再反驳,就显得恨毒了。
先帝贵人却冷哼道:“你又哪里知道那宝刀的重要?”
太后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又问:“那严姑娘的事情又当如何,丹晶是否稀少,你心知肚明。”
确实,那堵住太后口的丹晶牡丹,并不像先帝在时那样稀有。至少已经培育到可以多出来几株装点宴会了。
只是昨日元岫这样说了,堂堂一国之后,话已出口,就算把内务府所有人挨个找来问话,那也是皇后说得对。
元岫也是明白这一点,昨日才说的那般肆无忌惮。
“若是此事,那倒是臣妾故意为之,”没等太后开口,元岫又道,“昨儿没有禀明太后,是儿媳的错。不日前,妾身听闻流言,说那严家真假嫡女竟是错抱了。原是妻妾不和,小妾用庶女换了嫡女。而被养在正妻手中的哪位假嫡女生的一副狠毒心肠,不仅断了真嫡女入宫选秀的机会,更是要将其嫁给小门小户的山中狼,其新狠毒,可以得见。此女又岂能入宫?”
太后从没听过这样荒唐的事情:“竟有此事?流言又岂能当真?”
元岫听她语气便知妥了:“流言自不必当真,故而今早派遣周昌一同过去瞧瞧。果真看了一出好戏。那严家二小姐出落的标志沉稳,却要嫁给一个有爬灰丑事的人家当填房。其原配,便是爬灰丑闻中上吊自尽的。这严二姑娘姿容美貌,过门会是怎般下场,可以的见了。”
太后一拍桌子,眉眼多了火气,唤来了贴身的姑姑:“去查,着人好好打探一番。若属实……那把二姑娘带进来给哀家瞧瞧。慢说是真嫡长女,就算是个不看重的庶女,又岂是这般糟蹋的。”
姑姑离去,太后再看元岫,总算没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
“你起来吧,既存了这一番心思,就该早说。皇帝年轻,后宫却只有你一人,哀家心急也是有的。”
元岫跪的腿发酸,这话并没应承。
随即婆媳共餐还算和睦,再从慈宁宫出来时,太阳还没到晌午。太后虽说刀剑相逼不太好相与,这里的酿金针却是难得的美味。
可惜太后的厨子挖不得。她们婆媳现下的关系,也容不得她日日前来蹭饭。
回坤宁宫,元岫先让新雨把自己肩上沉重步摇摘下来,在用粗尖的簪子将头皮压一压。
合上眼刚舒口气,发现后头动作停顿,便凝眉:“都摘了吧,来人再带上。这些坠的脖子疼。”
便听身后清朗的声音:“原不知这些钗环首饰是这般累赘。”
朱慎尧!
元岫刚要起身,却被皇帝压住,头上的簪子被一根根的摘下:“朕只知道女儿家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物件,便一门心思的往这边送。殊不知多了也压得人脖子酸。”
从前不知的又哪里是珠宝首饰。和偌大的后宫又何尝不坠得慌。
元岫疲惫治愈,倒也暖心:“皇上再送来,妾身还是欢喜的。”
带不带,跟有没有又不是一回事。
朱慎尧沉默些许:“若是累得慌,也不必梳这么繁琐的的发鬓,朕记得当年你六七岁的模样,总喜欢披头散发的四处跑。管你的嬷嬷拿着簪子满世界的抓。确实可爱。”
“……那不成脱簪待罪了。”
夫妻皆笑。
“太后可曾为难你?”朱慎尧忽然问。
元岫不好答这话,新雨心直口快道:“皇上既知娘娘受了委屈,怎的没去解围?”
晚秋立刻反驳:“新雨!娘娘何曾受过委屈?说话当心!”
民间婆媳之事尚且不好多言,何况是皇家的。
“朕晓得,”朱慎尧拿着一只簪子,生涩的去按压元岫的头皮,“但朕还是在这等你回来,你可知为何?”
“妾身愚钝了。”
朱慎尧动作轻柔到感觉不到什么力道,只觉得头皮痒痒的。
“朕并非时刻都在。后宫前朝互通有无,都不是什么好去处。朕委屈了你入宫,你也实在过于与世无争。”朱慎尧收回了簪子,生怕一用力弄疼了元岫。
只是紧握簪子的手背青筋凸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低声又道:“若能做到,我不会让你受分毫委屈。但这后宫是朕的,亦是你的。总要你我夫妻同心同德,你方是母仪天下。”
他并不想元岫继续与世无争下去,他怕过于单纯干净的元岫,适应不了这后宫残酷。
他想推着元岫往前走,走到哪里都好,但不能原地踏步。
他想看见二人携手立于高出的那一刻。
元岫低眸掩下了某种的意动,连日的猜忌与不安暂且被她藏得严严实实。
抬头,轻轻枕着朱慎尧的腰腹:“妾身并非毫无所争。”
“嗯?”
元岫抬手轻轻抚平了朱慎尧的眉头:“妾身争这后宫独一人。争夫妻常相伴。”
若没了,这宫里她便不待了。
【我的妈!甜死我算了!】
【姐姐好撩!】
【女鹅,听妈一句话,先搞事业再搞男人,后宫里头坏人多啊!】
【快报快报!糖先放一边,严家乱起来了!当初换孩子的那个老嬷嬷坦白严宜萍是真嫡女了!】
温馨之时元岫猛然坐直了身体,发髻打在朱慎尧的下巴,簪子“啪”的一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