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想要。让能感知到元岫对自己的那点在意,这种甜蜜,跟对青梅竹马的怀疑杂糅在一起,就像个酸掉的甜品噎在嗓子里。
他也曾有一闪而过的想法,觉得有了一儿半女,元岫收了心也就罢了。可他实在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
“朕信天命。若朕命里无子,那便罢了吧。若因这个娶十个八个的女人在后宫里闹着。用皇后的话说,也实在耽搁了好姑娘。”
他此生,欠元岫一人便够了。
想想又道:“这话还是太早。这大婚不过三月,你我日子总还长着。放宽心吧。”
元岫独自一人回宫,一时无言。
晚秋见没了外人,才底底说道:“其实,太医的坐胎药总是保守,外头倒也有奇人异士,开的药很是灵验……”
元岫一个眼神过去,便闭了嘴。元岫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只是糊涂事情干不得:“江湖传说岂可当真。这原是天注定,岂能因此胡乱吃东西?”
晚秋连连认错。
难得见晚秋这样不稳重,新雨也怕她真的受罚。眼波流转,便转开话题道:“那日我见那个什么欧阳芸儿还是个妥帖的。今儿看实在是个色厉内燃的草包,当真半点眼力都没有。以后还不知闯出什么祸事来。”
元岫冷笑:“她分明是七王多出来的一根舌头。侧妃入府前,就有教引嬷嬷先教一个月,入宫前更是百般教导。若非七王属意,就算她是个没头脑的蠢笨之人,怎的连一天一时都装不得?七王有那个野心,偏偏府里的一正一侧都是再温婉不过的人,也该有个‘心直口快’的了。”
新雨不想这也有这么多的说法,不觉打了个寒战。
晚秋取笑道:“是了,也该有个心直口快的去冲锋了。”
新雨还帮着说有理,随即反应过来:“好啊,我帮了你反取笑我。站住!我撕烂你的嘴!”
两婢女闹了一番,元岫也不理会,只是休息了片刻,着人叫来了周昌。
“朝堂上有个高文远高侯爷,你去打探一下他的出行规律,此时并不急,但要准确,你去吧。”
周昌领命出去,元岫就正经八百的筹备着迎接小王子们入府陪太后赏玩。
太后本是给元岫上眼药,不过是想找两个品行乖觉的小皇孙来陪着。却不想元岫一番运作下,先帝诸皇子无一幸免,尽数被招进宫里。一时间慈宁宫比启蒙学院还要热闹,王子们有大有小,大的十多岁,小的尚在襁褓。
成日里这个哭那个闹的,这慈宁宫打建成那日起就没这么热闹过。
不出两日太后就烦了,却不好自打嘴巴。就叫元岫过来跟前伺候,要闹一块跟着闹去。
元岫都是进退有度,安排的井井有条。
“皇侄们到底还小,虽然能在太后跟前是他们的福气,可小孩子家家的到底圈不住,宫里头这么大,四处转转也使得。只是难免多派遣些宫人看紧了,若是哪个有一时的不妥,怕是前朝的弟兄们就要多心了。”
太后只觉得嗓子眼儿噎了个好大的馒头。热闹从慈宁宫扩散到了满宫上下。
太后肉眼可见的气色都变差了好些,再喜欢皇孙们,也架不住那些尚不明事理的孩子们没日没夜的哭。便是如此,也要嘴硬说这是天伦之乐。
“亏着有你安排的妥帖,不然这样多的孩子也够闹的。倒也看出皇后最是懂管教孩子的。这就不怕皇帝真有这么一帮孩子的时候乱了。”
元岫从不会被人挑出错来:“太后说的是。妾身倒是忘记今儿还没吃坐胎药。晚秋,你去把坐胎药取了来。怪到太后心急,哪有当祖母的不喜欢孙儿的呢?妾身定不会辜负太后的期望,争取早日太后能有这么些嫡亲的孙儿。想来太后喜欢,也定是一刻都舍不得撒手的。”
元岫就当着太后的面喝了坐胎药,太后怎么看都是再给她上眼药。可元岫喝了药起身便走。一边吃着新雨带来的陈皮梅片压压嘴里的苦涩,一边去御花园逛逛。
梅片糖酸甜生津,这打发时间时吃着甚妙。
眼瞧着元岫一片一片的吃,新雨边打扇边道:“到底是要换着花样来吃才新鲜。去年在家时贪嘴买多了,娘娘连吃了半个月,只说这辈子不想瞧见了,眼下又爱不释手了。谁?”
元岫一片刚放进嘴里,转头看过去,只瞧见了假山后头一个扎在头顶的冲天辫儿,畏畏缩缩的,倒也可爱。
晚秋穿过一片花丛,伸手将人拉住,竟是个两三岁出头的小娃娃,便是一道入宫的小王子之一了。
“小王子莫怕,这是皇后娘娘。”
小娃娃被吓得双目莹莹,被拉出来也只死死的躲在晚秋的身后头。
元岫只想起来家中最小的那个小庶妹。因为元岫常年陪在祖父身边,那年刚懂事的小庶妹还不认得他,就这样怯生生好奇又可怜的看过来,实在可爱。
“好孩子,你叫什么?”
孩子目光躲闪,只糯糯的回了句:“允……回……娘娘,我叫允岐。”
元岫微愣,晚秋压低了声音道:“好像是七王爷的。”
想想那朱慎舟的人品,这三儿子却实在乖觉。
“我是你皇婶母,别怕啊,看你的嬷嬷们呢?你哥哥们呢?”
小允岐回头看了个方向,还未开口,便听见了风声带来了一阵稚嫩却十分狂妄的声音。
“你们怕什么?我就不怕!皇上没孩子,早晚都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有什么碰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