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鹿拾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赵女士好像就是鹿家的女主人,自己名义上的亲生母亲。
只不过她区别对待两个女儿的双标行为,着实让原主心灰意冷。于是原主痛定思痛,把备注改成了无关痛痒的姓氏加尊称,想着这样心里或许能好受些。
鹿拾是个孤儿,不太熟悉这些亲情纠葛,正暗中捋顺家庭关系。
电话那头,赵女士的音调又拔高了两度:“哑巴了?说话啊。”
“刚才敢欺负徐家的小儿子,现在不敢承认了是吧?”
“啊?”鹿拾懵了下,“我欺负他?”
“废话,”赵女士不依不饶,“难不成是他欺负你?得了吧,人家根本看不上你。”
没说两句,她就没了耐心:“行了,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赶紧给我滚回家来。”
“等回到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撂下这句怒气冲冲的威胁,赵女士就挂断了电话。
鹿拾瞥了眼短促的通话时长。
心想,按照经验,在明知目的地设置了陷阱的时候,应该明智地选择绕道而行,而不是作死头铁。
然而十分钟后。
鹿拾还是乖巧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毕竟她稍一琢磨,钱包、证件、衣物,还有原主积攒的私房钱,现在还全都搁置在鹿家,那可是好大一笔关键物资。
在末世游戏里,金币和物资储备是头等重要的事,放在这个世界,想必也错不到哪去。
鹿拾思索着,小脑袋倚靠在窗玻璃上,随着行驶的节奏晃来晃去。
不知摇晃了多久,才终于抵达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门口。
熹城的有钱人,几乎无一例外地喜欢购置多处房产。譬如依山傍水空气清新的郊区别墅,譬如方便出差旅游的机场附近的小高楼。又如位于市中心,距离CBD和商业区都很近的复式大平层。
而热衷于逛街购物,时常和小姐妹一起喝茶打牌的赵女士,自然选择了后者。由于鹿父生意繁忙,几乎不着家,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赵女士和两个女儿居住在这里。
鹿拾步入小区的时候,天色早已黑透。
薄云环抱住残缺的昏月,明明灭灭看不清晰。路灯往石板路上泼洒着暧昧而缱绻的光,不小心溅射在少女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灰影。
凭着记忆,她按部就班地前行,左拐,绕过一处春花盛开的花坛,步入装潢奢华的单元楼,踏上电梯,再在贴着春联和福字的家门口站定。
指纹锁轻轻一按,便传来“嘀”的声响。
对于见惯了废墟,并习惯于徒手破门的鹿拾而言,这些方便好用的现代科技,以及结构完整的宏伟建筑,着实令她大开眼界。
只不过刚一进门。
“你还有脸回来?!”等在客厅的赵女士立刻拍案怒喝。
与那尖刻的声音一同向鹿拾飞来的,还有一只价值不菲的青玉茶杯。
茶杯体量极小,速度极快,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如同迫近的子弹。
但鹿拾连眼皮都没抬。
她素手一伸,便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茶杯。
完璧归赵。
接过完好无损的茶杯,赵女士不禁愣了一瞬,揉了揉半花的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以前不都是稳稳命中这野丫头,砸个乌紫青黑,然后再落到地上炸出花儿来吗?
虽然觉得邪门儿,但赵女士到底是情绪高手,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她指着鹿拾继续骂道:“你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吗?我又是给人家赔礼道歉,又是帮忙撤热搜,时间金钱全用来给你擦屁股了。”
“人家小徐是公众人物,要出道的,你这么一折腾,他还怎么露脸,怎么发唱片?”
鹿拾恍然想起,为了陪鹿缨宁闯荡娱乐圈,徐星迟本准备以歌手身份出道。只不过让她这么一搅和,所有准备就全泡了汤。
但……那根本就是徐星迟咎由自取呀?
鹿拾刚想解释两句,赵女士却迅速打断了她:“停,我不想听你找借口。”
“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妹妹?咱们缨宁多懂事,多讨人喜欢啊。”
提及另一个的女儿,赵女士的语调立刻慈爱了三分。
但很快又用愠怒的眼神剐向鹿拾:“不像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添堵,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你爹把你给找回来。”
“……哇,”听到这里,鹿拾终于微启粉唇,点了点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赵女士:?
略同?和谁略同?哪同了?
鹿拾轻快地解释:“正好,我也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所以就回来收拾行李了。”
“收拾行李?”赵女士终于反应过来,怒意陡升,“行,你终于要搞离家出走那套了是吧?”
“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赵女士气得咬牙切齿,“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随便你在外面穷死饿死,我都不会管。”
“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别踏进鹿家的门!”
……倒确实没想再踏进。
鹿拾提着裙摆,兀自上楼,想也没想,就把赵女士的尖刻叫嚷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原主留下的东西并不多,鹿拾很快就收拾好了,还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服,拢起碍事的头发,将它们统统用鲨鱼夹固定在了脑后。
封好行李箱,熟练地往铺盖卷儿上打过绳结,鹿拾刚准备下楼。
一个和鹿拾同龄的清丽少女,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卧室门口。
“姐姐,”少女犹犹豫豫地出了声,“听说你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