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孟安学回府没见着人后便直奔道观来,孟宁思正逗着猫儿,只觉得这猫有灵性又高冷,算是她看不见的日子里一大消遣。
孟安学一来,便要拉着她回家,气冲冲的,说话都重了几分,吓得长玉两人在一旁不敢吭声。
孟宁思将猫抱给长月,“你们俩去做晚饭,哥哥吃了晚饭再回府吧。”
“孟宁思!给我回家!”孟安学估计是气狠了,一掌拍在木桌上,孟宁思坐在一旁的长凳上都颤了颤。
“哥哥,你明知道我来这里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吗?”
孟宁思想来他是知道的,虽然她一直在府中,不曾出去,甚至不曾踏出自己的院子,但是外面的一切她不用听都知道被人传话成什么样子。
“我若在府中,姐姐每次见外人便要承受那些小姐公子的揶揄,说孟府宠妾灭妻不够还要将她这个没有名分的人放在府中养着,甚至超过了亲生血脉。”
孟安学平常不怎么和那些人打交道,一心向学,但是他也深知那些公子小姐的恶劣。
“宁稀她不会在意的。”
“长姐一次两次不在意,但总有在意的时候。即便长姐永远不在意,这份苦也不该她去承受,她前面十五年已经受太多苦了。况且这只是其一。”
“其二,母亲那边,其实她一直很为难吧?”
孟安学倒是不知道,因为孟夫人一向是不给他说内宅之事的。
“母亲夹在我和长姐中间,偏了谁都不好,我眼睛看不见,长姐又刚回府。若是有人递帖子,你说她带谁出去不被别人取笑?以前母亲都叫我‘阿宁’的,姐姐回来后,她为了端平水,小心翼翼叫我‘宁思’。”
孟宁思苦笑到,“其实我也有点在意的。哥哥,所有人在其中都不舒服,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过得开心点罢了。”
孟安学听到她娓娓道来这些他不曾注意的地方,一时间安静下来,其实他在书院也被同窗问过很多次,甚至有谣传什么外室女的。
他只管扶了自己的心,却没有想过她们在府中日日相处,总会有不快的时候。
“可是……你眼睛看不见,在这山中,还冷上几分,若是病了该如何是好。”
孟宁思嘴角略微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哥哥,我又不是同孟府置气才出来的,况且母亲早就帮我安排好一切了。这里空气好,又清净,对我养病也有益处,无非是多垫两床被子罢了。若是病了,道观中的道长都是炼丹的,丹药丹药,还怕没有药喝?”
孟安学不死心,“那过几日大寒,你和大妹妹就该及笄了。”
“……”及笄吗?孟宁思有些迟疑。
若是平常生辰,她想自是会回孟府一起过的,但是这第一次,孟府应该会将孟宁稀带出来给所有人看吧。让她真正的认祖归宗。
“再说吧,大寒过后我再回府就行,不过哥哥,你的礼物可是不能少的。”
孟安学自然也是想到了及笄礼,总不能真假千金一起办,到时别人送两份礼,来孟府存的心思不过是看多少笑话罢了。
听到孟宁思这会儿讨礼,他也明白自己的妹妹是想让自己不担心。
但是怎么能不担心呢,他自小带着的妹妹,想到以前每次回家,她小小的一只,紧跟在他身后,不哭也不闹,被问急了,才说想要哥哥陪她玩。
后来长大后眼睛看不见了,像是一夜间长大,不说想吃糖了,也不要他陪着玩了。他以前都想过,若是自己患眼疾的妹妹永远嫁不出去,自己就养在府中。
可如今父母告诉他,自己的亲妹妹才回来,虽然亲生妹妹是很好的人,但是他也想一起照顾她们的……
孟宁思没去管他在想什么,屋子里只听到炭火烧裂的声音,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总归会想明白的,就像生活总要过下去,炭火也有熄灭的时候。
吃完晚饭,孟安学才依依不舍离去。孟宁思拿出很久没弹的琴,轻轻抚摸着。
长玉看到她一遍遍扶过琴弦,开口道:“小姐要弹琴吗?”
孟宁思若有所思,轻轻回着,“嗯,今日有些兴致。”
长玉过来帮忙洗手焚香,“小姐好久都没弹琴了。”
这琴还是她十岁醒来后新学的,看不了琴谱,孟夫人就请了个琴师,在她面前弹一遍,教一遍,然后她再自己学。后来只需听一遍,便可自己弹出来。
或许是她真的天资不错,这琴弹的连那琴师都叫好。
云铎尘躲在猫身,下午时看到孟家那个榆木脑袋发火本就已经觉得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