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普通观众来说,毫无征兆出现的一张俊美而陌生的面孔,往往要比已经有心理预期的熟悉的知名演员来得更加惊艳。文野在《长夜》中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他作为一个比较重要的男配角,在剧中出场甚至要比男主韩兆唯更早,意气风发,策马而来,让人眼前一亮。
于是,新剧刚刚开播,文野的名字冲上微博热搜之后,他的电话就变得比以往热闹了不少。之前吃掉的闭门羹,仿佛都变成了回锅肉重新给他端上来。光是在海棠家聚餐期间,就有四五个制片和影视公司的打电话过来,就连一门心思扑在韩兆唯身上的西姐,也破天荒主动打电话说要商量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他一夜之间,准确地来说是几小时之间,好像从小透明变成了潜力股,人人都想趁着在他没火之前入股,然后指着他大赚一笔,顺便挣一个“慧眼识英雄”或者“伯乐”的名号。
在剧播之前,被换角之后,这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希望的灰暗数月,文野何尝没有想过放弃。也许这条路太过于艰辛,自己再难向前跨出一步,也许自己先前的豪情壮志远大理想,在现实面前屁都不是。
好在,他每次试镜失败、被导演和制片们婉拒的时候,回到家总能看到灵月,她或是因为被主编夸奖而高兴,或是因为要采访难搞的艺人而苦恼,或是因为在外面吃了难吃的饭菜回家吵吵嚷嚷要让桃桃做好吃的,或是因为收到了一笔数目并不大的额外稿费而激动地拉着自己的手蹦蹦跳跳,又或是因为追剧看电影而哭哭笑笑,再时不时地给自己灌点励志鸡汤。
总之,她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存在,看见她,似乎就有一种真实的落地感——为了前程而四处奔走,所有结果与命运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只要看到她,那颗总悬着的心就会缓缓落下,被耗空的力量就会慢慢恢复。
文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小时候遇见灵月时,她就给了他太大的安全感,给了他从而有过的勇气和力量;也许是她对他的天赋和前途有着不考虑任何客观条件的笃定相信;又或许,两者兼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就像是自己的生活甚至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在今夜之前,文野曾想过,自己前途堪忧、一片灰暗,也许就这样默默地作为朋友陪伴在她身边,尽自己所能照顾她,也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她值得更好的人,值得一个能真正给她幸福、让她快乐的人。
但今天他的作品播出,他这几个月一直在思考的计划也许很快就能实现了。他不想再受制于人,他希望他能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他也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
总之,不管未来是怎么样的,在今夜聚餐的朋友玩笑之下,在酒精催化之下,在灵月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之下,文野想,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她了。即使拒绝,即使她只想要继续当朋友,自己也欣然接受。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已经睡着的灵月,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喝酒啦?”桃桃开门就问。
“嗯,开心嘛,她就喝了一点点啤酒,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文野笑道。
“人菜瘾大。啤酒都喝不到一罐的量,就该让她乖乖喝饮料。喝了酒肯定不舒服,刚才没吐吧?”
“没有没有,应该就是困了,刚才在车上睡着了。”文野边说话边把灵月抱到了沙发上。
“我给她弄点蜂蜜水吧,解解酒。”说完桃桃便去了厨房。
“桃姐给你倒蜂蜜水去了,一会儿喝一点,应该就会好一些。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把脸。”
“不,”灵月迷迷糊糊,“我不要擦脸。”
文野不解。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半眯着眼睛看向他,“我还没卸妆……”
“那,我帮你卸妆?”文野看着她,都已经半梦半醒了还惦记着卸妆,哭笑不得。
他问过桃桃后,找到了卸妆湿巾,又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毛巾。为了不让这个困唧唧的女孩东倒西歪,他一手抱着她,让他靠在自己肩膀和手臂上,另一只手轻轻地给她卸妆、擦脸。
黑色的睫毛膏、淡淡烟粉色的眼影、唇上残留的口红、薄薄一层粉底,都逐一溶解在卸妆湿巾上。看得出来,之前因为喝酒引起的红晕已经褪去不少,此刻温度适宜的热毛巾轻柔地抚过后,脸颊白白嫩嫩,透着一点蜜桃般的粉色。
“还是素颜比较可爱。”文野用食指关节轻轻滑过她的脸。
“你说我化妆不好看!”她在他怀里皱了皱鼻子。
是他没想到的解读角度……
“哪有。化妆是漂亮,素颜是可爱,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好看的。”
他想把她重新靠在沙发上,自己准备去把毛巾拿走。谁料他刚要撤身,她便拽住了他的胳膊,让他重回原位动弹不得,然后继续靠在他肩膀上,仿佛找到了合适的枕头。
“我们灵月今天这么主动吗?也不知道你现在有几分清醒几分醉,明天睡醒不会不认账了吧……”他看着她笑,这话像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