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井底:“你们要找的人和真相都在下面,那画皮一直护着孩子,在下再不出手相救,她就要被太阳给晒没了。”
护着?
“怎么回事?”
“此事解释起来很复杂……”燕泽转向游子意,“我这不就在这等着二位到场了么?”
游子意:?还真有我的事啊?
“多说无益,随我下来吧。”燕泽比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井下。
木昭率先迈步而上,游子意想了想,跟在后面。
……怎么莫名其妙的、有种被请君入瓮的感觉。
游子意暗自腹诽。
井下竟别有一番洞天,先前捞起程落时没注意看,湿泥侧边便有块厚重的青石板,推开青石板,是一方小小的石室,墙壁覆盖着薄薄一层青苔。
程落浑身冒着金光躺在地上,面前趴着那个画皮。
……说什么藏起来,完全是打晕后扔在这了吧?
“阿落!”游子意跑上前将他扶起,这才发现程落身下垫着那红衣外袍,仔仔细细叠了数层,甚至脖颈处还多堆高了些,睡得正香。反观地上的画皮,只披一身轻纱,姿态狼狈。
居然真的被“保护”得很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木昭疑惑道。
燕泽挠挠头:“……纯属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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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荒园内。
“望、舒、姑、娘?”燕泽看着眼前浑身冒黑烟,气息奄奄的女鬼,笑得顽劣。
“你们认识啊??”程落顿时如遭雷劈。
——完了完了,这是找靠山找塌了……
“……你怎么知道奴家的名字?”画皮开口,是程落从未听过的寒冷腔调。
“之前救人的时候不小心动用了些小手段……”燕泽扬眉,“原来你没消失啊?”
“心愿未了,死不掉。”画皮继续冷冰冰道。
……看来他们是不认识。程落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巧了,我知道一个引渡人……”
“捉鬼人找到我了,”画皮打断他,“还接触了……接触了阿落,我不能……”
“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吧?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燕泽无奈。
“闭嘴!”
画皮怒喝道:“你全身都是那个捉鬼的贱人的气味!你们就是一起的!”
她一跃而起,猝然出手。
“……呵。”燕泽低头笑了笑。
他双指并起,往下一划,竟隐隐有了剑意。眼前红影汹涌,快得看不清轮廓,燕泽就双指为剑,静静地立在那里。
“小鬼,躲开些。”
他眼皮一掀,眼尾青印浓得几乎要化开。周遭骤然起了风,凌厉极了,竟将空气都割出了裂隙,他浑身苍白站在漫天风刀霜刃之间,衣袂翻飞,像背负了满园的暴雪。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程落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诗,他看呆了,半晌才想起要跑。
——燕泽缓缓抬起手臂。
像时间都被拉长,红衣画皮动作忽然慢得如老人漫步,程落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腿脚,只能徒劳地迈步向前挣扎。
中心那道白影却有如未觉。
一声轰鸣,时空瞬间恢复正常,满院风刃砰然四散,剑气锋芒堪堪停下——燕泽双指指定画皮的鼻尖。
画皮瞬间向后仰晕死过去,程落被炸开的剑气轰了个正着,身上金光一闪,狠狠撞在院墙上。
“金光咒……”燕泽眼神闪烁。
她倒舍得。
程落重重挨了两下,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惊奇地发现身上一点都不痛。
“咦?咦?咦?”他绕着圈看着自己身上呈波纹状晕开的金光,好奇极了。
“别姨了,把我叫得忒老。”燕泽摆摆手。
许久没出手,这一下搞得他腰酸背痛,在外人面前兀自强撑。
……三百年的老骨头啊。
“睡吧小鬼,你哥和那位引渡人姑娘马上就到。”
他挥手掀开井下青石板,将画皮身上长长的红衣叠了叠,拢成个小床铺,然后随手将画皮扔到地上。
程落四处看看,左右无事,从善如流地躺下了。
沉入梦乡前,他望着燕泽靠在墙边的身影,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只是一个念头而已,程落此人心眼极大,从不细想,只觉床铺虽硬了些,好歹暖和,调整了一下姿势,倒头便睡。
……然后就到木昭他们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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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床是你铺的?”听完燕泽掐头去尾的叙述,游子意无语。
“不曾亏待你家小鬼吧?”燕泽语气骄傲。
木昭站起身,看向地上趴着的画皮。
“别装了。”
画皮闻言抬头,盯着她的眼里全是恨意和恐惧,声音怨毒。
“你休想带走……阿落。”
“?我没事带走他干嘛?”木昭奇道。
被鬼仇视、畏惧也是常事了,这还是木昭第一次被鬼威胁、理由甚至是不能伤害一个人类小孩。
但看起来这个叫望舒的女鬼非常在乎程落。
鬼有什么理由保护一个人类呢?
程落也被吵醒了,一睁眼竟还是这女鬼,心知她不会伤害自己,但又始终缠着,不说理由,不禁心烦。
“我不会和你回去双……练、练功的!你一直这么缠着我,难道我是你儿子吗!”
画皮闻言浑身一震。
“你……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燕泽的所有人:“……?????”
燕泽摇头:“啧、相当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