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李老爷痛得大声呼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后侍女吓得双手抱头浑身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声。
“昭昭妹妹,鬼小孩借我用用。”惊秋用程落未变声的嗓音,轻道,语调婉转柔软,与程落呆头呆脑的样子极不匹配,看起来诡异极了。
这一下头疼了,木昭本想假借刺伤李明生逼出惊秋魂体,没曾想她竟能直接附到程落身上。
再看那李府大少爷李明生,一座小山般倒在地上,哪还有呼吸,分明已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程落会怎么样?”木昭开口,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料到的颤抖。
“不会怎么样,”惊秋轻轻一哂,“他已经是鬼了么,倒也省事。”
偌大的房间一时静寂,只剩下李老爷呼痛的声音和侍女低声抽泣的声音。
惊秋缓缓走上前去,双手握住剑柄,猛地发力将长剑拔了出来。李老爷失去了剑的支撑,浑身一软,从椅子上滑下去。
“……”
惊秋提着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李老爷双手抱头,站立不稳,从椅下的阶梯上滚了下去。
木昭和燕泽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僵持在原地。
“你……你是大太太?”李老爷颤声道。
“……大太太,”惊秋从鼻子里笑了一下,“大太太早已死了……”
“我说了不是我害的你!!”李老爷崩溃地叫嚷着打断了她。
“……大太太在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死了,而非死在那个冬天,”惊秋没管他,自顾自地说道,“惊秋以为自己在嫁进李家以后就会死,没想到,生下女儿后可以再活一次,没想到吧,死了还能活过来,惊秋还能活过来。”
“你这个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李老爷听了这一句乱七八糟的话,怒道。
——一声惨叫。
惊秋反手将剑刺入了李老爷的右肩,又狠狠拔出来。
“疯子……啊!!!”
一剑戳穿他的大腿。
惊秋用程落的脸灿烂地笑着,鲜血溅上了侧脸,她毫不在乎,再次拔出剑,瞄准了李老爷的胸口。
“疯子、傻子、花瓶、废物………”惊秋一字一顿,“我听得多了。”
她像是害羞一样,娇笑一声,左手提起,做了个捻水袖的手势,轻轻掩了唇角。
“戏子本痴人~究竟莫当真——”她捏着嗓子唱起来,戏腔婉转清亮,丝毫不似程落嗓音。这句戏文木昭没听过,显然是惊秋方才即兴自创的。
然后长剑猛地刺下。
“乌承!!!”燕泽突然低喝一声。
长剑狠狠一震,去势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指夹住了,然后不受惊秋控制地剧烈挣扎起来。
“怎么回事?”惊秋痴狂的笑脸终于慌乱一瞬,乌承剑已趁此时“嗡——”地一下飞到燕泽手里。
“你碰得到?”木昭惊讶。
“这是……我的乌承……”燕泽极熟练地挽了个剑花。
“什么叫……”木昭一语未毕,回头眼睛就睁大了。
乌承剑——原本的乌承剑,外表那些坚硬的金属剑刃,竟在到燕泽手中以后一寸寸碎裂、剥离,然后掉落下来,露出内里漆黑的、木昭从未见过的刀刃。
刀刃竟是软的,在燕泽手上如黑蛇一般舞动。
“长剑见血,便是新生。”
“……好久不见,乌承。”燕泽手指轻轻将它抚平,声音听不出喜怒。
“呔!小人休走!”惊秋戏腔一吊,拔足向前。
木昭急转身,看见地上一条蜿蜒的血路。
李老爷趁众人呆愣,蠕动着肥硕的身躯,向门边扭去了。刚爬到门口,就被惊秋发现,他本已痛不欲生,见惊秋追来,吓得连痛都忘了,手脚并用地逃命。
“啪——”
一声脆响。
门口钻出个纤细的身影,高举着一张板凳,急促地大声喘着粗气。
是方才那个侍女……她双颊高肿,眼冒血丝,眼神仇恨地盯着地上肥胖的男人。
而所有人目光尽头的男人,口鼻流血,永远地倒在了门口。
惊秋怪笑一声。
“第一个。”
她脸上——程落脸上——又露出那种诡异而僵硬的笑脸,片刻后,程落双膝一软就要跪倒,木昭连忙接住。
惊秋走了。
李老爷就这样死了。
门口的侍女把板凳一扔,一跤坐倒在地上,看着李老爷难以置信的、惊恐瞪大的眼睛,掐着头发惨叫起来。
李府的其他人闻声而来,目睹自家老爷的死状,众人都呆住了。
燕泽将乌承剑一横,它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快走!”
木昭深深看了他一眼,抱着程落跃上剑刃,路过门口时伸手抄起了不断号哭的侍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