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很长,脚下的地毯吸去了众人的脚步声,但尾崎红叶却在这安静沉重的氛围里不合时宜的听到了鼓噪的声响,震耳欲聋。
她有些恍惚,觉得那声音像心魔的脚步,于是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让她心安的唯一热源。
直到站在首领的门前,她终于猛地回过神。
所谓心魔,原来是她的心跳声,而热源……
理智告诉她应该敲门,但她下意识攥紧那只手,身后苍白漂亮的黑发女人注意到这个不安的动作,只朝自己弯了弯唇,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叫她名字,语气温柔得让人心惊。
“不要害怕,红叶。”
我不会像你当时的情人一样,因为无能离开你。
随着话语抽离的,是被自己握着的那只手。
是啊,她等这一天明明已经等了很久,身着和服的干部站在这扇熟悉的门前,闭了闭眼,敲了三下门。
里面传来森鸥外的声音:“请进。”
门乍一被打开,便有浓郁的药味弥漫在空气里,飘了出来,带来无孔不入的沉闷死气,首领躺在床上,狼狈的呛咳着,被森鸥外抓着手安抚,隔着床帘,即使看不真切他现在的状况,也能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
站在床边的森医生的身影几乎没进黑暗里,显得模糊不清:“首领说了,有话跟飞鸟绫说,红叶大人,请您先退出去吧。”
这话一出,尾崎红叶垂下的目光瞬间冰冷,但她心知不能在这里暴露任何端倪,于是挣扎了片刻后,优雅的起身告辞。
让绫来见证这一切……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被单独留下来的飞鸟绫倒是没觉得意外,她不觉得现在的老首领还有什么话能跟她说,他这状态看起来明显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已经听不进旁人的话,只死死盯着森鸥外的脸喃喃自语。
于是她老老实实退到了房间角落,和早就等在那里的黑泥精一起垂首不语,开始神游天外。
房间的陈设透露出奢华的死气,有一整面墙壁的玻璃,映照出一轮血色的明月,将整个房间都浸泡进昏暗而不详的红光里。
连带着站在房间里的人,仿佛都笼罩了洗不脱的一层血色。
一向神采奕奕的黑泥精这会儿也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神色阴郁,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看起来对房间里的人没有任何兴趣。
估计又在琢磨怎么无痛自杀了,小孩就是麻烦,飞鸟绫收回视线。
很无趣,一切都无趣透了。太宰治心想,让自杀失败的患者来见证这样的一幕,只能说森先生他足够聪明,也足够恶趣味。
不过,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知道马上会迎来什么吗?
太宰治侧过脸,看向了身边即使这时候也脊梁挺直,仿佛公事公办的女人。
她很难得的没有笑,低着头,眸光和表情都清清淡淡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反而显出一种模糊的冷意,仿佛身处被分割开的无形屏障。
咫尺远近,但遥不可及。
她的表情和行为都像经过严谨的思考和模仿,得出了最讨人喜欢的一种表面模式。
而对于善于揣摩人心的太宰治来说,她现在的表情无疑非常好猜——
什么啊,这种时候竟然还在走神吗?
太宰治饶有兴趣的笑起来,俯身凑到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飞鸟前辈害怕么?”
已经想到今晚吃什么晚餐的飞鸟绫瞬间回过神,被少年的吐息吹得耳朵痒痒的,又开始发热起来,她控制住抬手的冲动,想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
然而下一刻她打了个寒战,因为少年变本加厉的凑近了她,带着凉意的手指捏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
太宰治满意的看到女人的耳垂变得通红,觉得有趣极了。
“飞鸟前辈的耳朵看起来很敏感呢~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就松开你。”
在写信给策划让他减你戏份。
飞鸟绫冷静地在内心吐槽着,语气平淡地动了动唇,很谨慎的没有发出声音:“在想太宰君是不是因为害怕了,才会紧张到调戏前辈。”
太宰治看懂了她的唇语,明明身处血红的空间,他却因为这个小插曲由衷感到了愉快。
“我确实害怕了,如果飞鸟前辈也表现出害怕的话,我大概会很高兴。”他说。
闻言,飞鸟绫很配合的将视线从床上移到了别处。
见对方如此上道,黑发少年弯起鸢色眼睛,像是为了配合这个小孩子过家家酒一样的游戏,他收回了捏着她耳垂的手,转而半真半假的蒙住了她的眼睛。
视野陷入一片漆黑,飞鸟绫心下一惊,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让后背贴上了墙壁。
黑泥精怎么一惊一乍的,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太宰治的眼睛。
对方经历的杀伐血腥不比任何人少,小看她无疑会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但太宰治依旧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怕黑。
是和以前的经历有关么?
就在这时,被他蒙住眼睛的女人像是终于回过神,她动了动唇,继续说着唇语。
太宰治跟着她读出了那几个字。
她说的是:“太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