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桃花眼中闪烁的光芒瞬间熄灭。
或许他从来都不应该奢望。
天是压抑的阴沉,浓重的仿佛下一刻就可以滴下颜色,如豆般大的雨水像是发了怒,连续几天都在泄愤,像是拧开了水龙头。哗啦啦,哗啦啦,重重的雨滴坠落在大地之上,淋湿了整个世界。
窗外的高大的枫林被一团雾气笼罩包围,只能看得清大致的轮廓。明明还是上午,却已经黑的可怕。所有的视线被雨幕阻挡,所有的感情也只是深藏于心。
盛清轻轻开门进去,昏暗的房间里,床上的她还在熟睡,像刚出生的小孩睡个没完没了。
她已经睡了三天了。
“尧尧,起来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他走到床边坐下,微微俯身,语调温柔的说。
她睡得安详。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透明,质地就如鸡蛋般光滑细腻,她的眉毛是浅淡的墨色,有种天然不修雕饰的自然,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甚至有些苍白,她很耐看,时光赋予美人最好的礼物不是那一眼惊艳的美貌,而是于重重叠叠的日子消逝后,仍能越看越美的心动。尤其是那双闭上的眼睛,一睁开,不知道又有多少的光华流转,灵气四溢。
他的眼神缓慢的一一扫过,又喊了她一声,平静无澜的睡脸就连细微的动静也没有。
Windy说,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苦涩在口中久久不散。
她要睡就睡吧。
他从来依她。
一切的一切,只要她一句话。
傍晚的雨依旧哗哗啦啦,虽然没有了上午那样浩大的声势,可还是哗哗啦啦,噼里啪啦,重重的敲打着广阔的大地,击落摇摇欲坠的枝叶。
外面的雨声不间断的传入耳朵。
盛清又一次推开门,走进坐在床边,将水和医用棉签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用棉签蘸水轻轻的沾湿她干燥的嘴唇,一下一下,动作温柔细致,认真专注,像是对待易碎的玻璃那样小心翼翼。
安静的房间,发出暖黄光线的睡眠灯有些昏暗,如蝶翼一般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犹如梦幻。
原本专注于嘴唇的眼神敏感的察觉到那轻微的一动,盛清猛地动作一滞,身体僵住。
仿佛那只是他的幻觉......
他呼吸都变得克制,时间被拉的很长,他在等......
终于。
那纤长的睫毛又轻轻的动了动......幅度很小,很细微,以至于难以察觉。
“尧尧......”他的声音很轻,隐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该醒来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尧尧......”
眼帘又颤了颤,缓缓地,慢慢的,挣扎了几下,仿佛慢动作般揭开,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睁开,盛清的身影堪堪盛放在瞳孔正中央。
盛清扬起嘴角,身体俯得更低,与她面面相对,目光深处是浅淡的温柔,直直的看进她的:“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我今天买了饺子,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吃吗?还是......你想吃汤圆,过几天就是中国的中秋节,你要不要买些月饼来吃?”
尧尧目光呆滞,话就近在咫尺,她却恍若未闻。
“还是都想吃?”
“那你先躺一下,我就厨房去下点饺子,明天中午吃汤圆,下午我带你去市中心买月饼,好不好?”
她表情仿佛被冰冻了,丝毫微变。
他起身,将她的手放进去,将被子又往上掖了掖,目光落在她洁白的脸上,笑了笑:“最多十分钟。”
还不到十分钟。
盛清端了一碗水饺进来,是尧尧最喜欢吃的玉米蔬菜馅。他还记得有一次在她家过年,十五岁的大姑娘在除夕那天竟然哭着吵着要买新的水饺,因为周爸当天买回来的是白菜猪肉馅,一时忘记她最喜欢的是玉米蔬菜馅。
“尧尧,我们坐起来好不好?”盛清将碗放在原木色的床头柜上,弯腰,手绕到尧尧腰背处,扶着她坐了起来。
他端碗坐在床边,用勺子舀了一颗水饺,放在嘴边吹了吹,等到温了才递到她嘴边。
尧尧纹丝未动。目光呆滞,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尧尧,张嘴,我们吃一口好不好?”
依旧一动不动。
“你睡了三天了,居然都没有醒过,难怪你是懒虫附身。”
“尧尧,张嘴,吃一点。”
他又一次将水饺伸到她嘴边,她却木然的盯着窗外,仿佛全然察觉不到盛清的动作。
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整整三天,她沉沉昏睡,滴水未进,全靠注射营养液维持身体生理基本活动。而现在,她依旧抗拒进食!
“周尧尧!”
眸色一点点变冷,对着她向来温和的眼睛此刻沉下微微怒气,空气缓缓渗出凉意。
她丝毫未觉,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一双眼睛木然的毫无焦距的定在虚空中,仿佛透过她,看到的就只有一片苍白虚弱的灵魂。
盛清与她对峙,可是又怎么狠得下心
终究是他败下阵来,盛清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碗,木碗与床头柜碰撞发出一声沉闷,愠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又是一瞬,他突然站起身,倏地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消失,房间变得寂静,让人始料未及。
房子前面的花园里,雨水还淅淅沥沥地下着。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盛清身上。慢慢的,胸腔里克制的怒火悄悄熄灭,随之而来的却是挥之不去浓郁的苦涩。
盛清深深吸了几口气。
眼睛里是深深的嘲讽。
从来都是这样,面对她就毫无办法!
甚至......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深深的夜色中,屋檐下的灯寂寥的打在盛清身上。
他突然笑了起来,三分淡漠,三分悲伤,嘴角勾起了深深的讽刺。
痛苦,心痛,愤怒,他无可奈何。
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提在空中三天的心,这两年来数不清的劝诫和疏导,焦躁与烦闷仿佛在这一刻就要爆发。
突然想起,
两年前的那个晚上......
他也是这样的心情。
他以为逃开她的两年,自己就要痊愈,可是在那个电话,那声哭腔开始,所有的理智又开始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