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妈妈!”
尧尧的哭声由低喃逐渐变大。
最后破碎的低哭在这毫无人气的手术室里凄惨的响起,盛清从盛母要求尧尧叫她妈妈开始就一直站在尧尧身后,盛母临走之前,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即使盛母不说,作为儿子的他也明白。
人生能有多残忍,只有你想不多,没有它做不到的。
成长的过程就是离别的过程,我们一点点长大,一次次与亲人,朋友,过去别离。于是我们告别了童年,迎来了终将逝去的青春,我们也会踏上孤独一人的旅程。
人是孤独的,大千世界,无一例外。
在盛母过世的一个月后,盛父也紧紧跟随着盛母的脚步离开人世。
盛父离世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
即使没有那个名字,可却已经明了。
在盛父与盛母的世界里,他们的爱过满则溢,而这溢出来的爱,恰恰给了他们惟一的儿子,没有一点儿浪费。
尧尧目睹了盛父盛母离世所有过程,见过他们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凉,生命的迹象也变得微弱,曾经如同浮游般脆弱微小的生命,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浩瀚无垠,无边无际的茫茫宇宙之中。
盛父只爱盛母,而盛母连着盛父的这一份一起爱着世界。
所以盛父的遗言里没有盛清,而盛母最后的话也没有提过盛父。
墓碑前,盛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上面的合照,盛父盛母葬在了一起。
照片是彩色的,盛母爱美,于是给她留了彩色的,而盛父一向随盛母,他也肯定会赞同。
“其实在这个家里面,我总是被忽视。”盛清坐了下来,靠在有着盛父盛母合照的墓碑上,语气平淡的说,像是只是平常的叙述一件事情。
尧尧坐在了他旁边,从盛清坐下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轻轻提了上来,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这......这是盛清和她说他的心事吗?
“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吧,因为父母感情太好而烦恼的孩子,他们感情太好了,所以做很多事情都会忽略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二人世界,排外力太大,就连我第一次去中国,都是我偷偷跟着他们到了机场,最后被妈发现,才愿意带我去的。”
尧尧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子的事情,盛父盛母感情好,好到让所有人羡慕称赞,却没想到,他们的孩子却因此而受忽视。
“他们给了我无限的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几乎从来都不管我,记得在我十八岁那一年,我迷上了滑雪,有一次去瑞士滑雪的时候摔断了一只胳膊,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会想他们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他们却对我说,好好照顾自己,他们要去夏威夷度假去了。”
盛清突然呵的一声笑了,他单手大拇指和中指按住两个太阳穴,撑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难以想象吧,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如何,还在夏威夷玩的那么开心,所以当我十三岁第一次去中国,看见你的父母,我产生了从所未有的嫉妒。尧尧,我很羡慕你。”
“可后来......我看见我身边不少朋友父母关系不好,让他们焦急烦恼,我又不止一次的感到庆幸,庆幸我的父母是如此的恩爱,即使他们没有给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可是我至少还有一个完整美好的家,还有健康双全的父母,还可以享受自由自在广阔无垠的天空,这个世界很大,可以任我遨游。慢慢的,我终于接受这种想法,可没想到现在.......我连‘至少’也没有了。”
他托住疲累的头,沉重积淀他的全身,他使不上力气。
尧尧一怔,突然有些愧疚,为自己之前的想法,为她对盛清的误解,疼痛悄悄在心尖蔓延开,盛清一贯淡漠得没有表情的脸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或许......
盛清根本不是不在乎,而是太会伪装,于是将所有的悲伤和情绪都打碎了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下去,只留下淡漠冷静的外表,迷惑所有人,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尧尧眼睑慢慢垂下,右手慢慢的伸过去,覆在他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温热的肌肤相触,她用力握了握,是这寒冬唯一的一抹温暖。
安静的墓园中,她的声音像是被放大。
“盛清,以后我陪着你。”尧尧一字一句,柔软中却能听得出她的真挚。
盛清身体一僵,好久,撑着额头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缓慢转头看向她,幽黑的眼睛犹如漩涡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他的嘴唇动了动,仿佛刚才他听到的只是幻觉。
“你刚刚说什么?”
尧尧却朝他笑开,用她从太阳那里汲取来的温暖散在笑容里,这一次没有再回避他的眼神,而是认真而真挚的看回去:“我说,盛清,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