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应当听过他的名字。陈留谢家,谢昀。”
黎漾第一次听到陈留谢家的时候不过四岁,那一天沈珺被立为太子,陛下替沈珺寻的太傅就是陈留谢家的人。这位谢昀是太傅谢乾程的幼孙,自由便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不论是文采还是武略在当时都是首屈一指。黎漾曾经远远的见过这位谢家郎君,那个时候不过十余岁的谢昀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艳,只是后来谢家涉及前朝一事获罪下狱。她那时尚在病中,只知道这位郎君虽免去死罪,却也充作官奴在宫里饱受磋磨后与四年后病逝,他的尸身甚至无法被好好安葬,只能一卷草席裹了丢进了乱葬岗。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若是我做不成他的夫人那么嫁与谁都是一样的。”江宁栀的指腹轻轻的搭在杯壁上,指尖因为茶水的热度而微微泛着红色,“谢家牵扯纷争的时候我母亲便与谢家划清了界限,不许我再与谢昀来往。”
江宁栀说着发出一声嘲笑:“可怜我那时年幼,浑然不知反抗为何物,只当几日后就能再一次见到谢家哥哥,却不想一别竟是永别。”
黎漾看着江宁栀,安慰话一时说不出口,她只能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眼里含泪的模样。
“这根桃木簪,如今倒成了我唯一的念想了。”江宁栀以袖拭泪,抬手将那根簪子重新带回了发间。她抬手的时候衣袖滑落,黎漾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一小片青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可是江夫人又罚你了?”黎漾看着那片瘀痕火气直往头顶冲去,“好歹是高门嫡母,怎么这般行事?”
“不碍事的。”江宁栀轻笑,她推开黎漾的手拉下了自己的衣袖,“江大人从不管内宅之事,嫡母受了气自然要寻个出气的地方,动不得那些惯会伏低做小的莺莺燕燕,就只好寻我的不是。”黎漾张了张嘴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桃儿站在自家姑娘身后想要向黎漾告状,却被江宁栀拦了下来。
“我自是不会平白受气,除夕前府里的那几位才在江大人耳边吹过枕头风,想来这会子我那嫡母走亲结束,府里正是一片热闹。”江宁栀轻轻抚上自己的手臂,只希望嫡母会看在兄长的面子上给自己寻一个好相处的夫家,不必多么显贵,只要能与自己和睦相处,纵使白衣她也愿意。
“江家郎君不曾知晓吗?”黎漾对江涵育的印象还停留在兄长出征之前,江涵育一身青衣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如今入仕不过四年已然在大理寺坐到了寺丞的位置。
“郎君已经几月不曾回家了。”桃儿没忍住还是插了话道,她窜出来跪在了黎漾面前,“我家姑娘平日里还有郎君照拂,夫人也不会太过为难姑娘。可是自从郎君长期因公住在大理寺之后,我家姑娘的日子便越发的难过。”
黎漾确实不知道这些事,只让桃儿细细道来。
她往日里问起江宁栀过得如何,得到的却也只是尚可,还好的回答,却不知道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我家夫人贯是个捧高踩低的,前些日子三姑娘得了太子殿下的一句夸赞夫人便对三姑娘嘘寒问暖,全然忘记了我家姑娘才是江府嫡出的姑娘。”桃儿声泪俱下,黎漾却是知道江家的三姑娘,那一日太子生辰,皇后娘娘邀请了京城里的世家小姐与湖上泛舟,因为沈珏也在所以黎漾并没有去,后来倒是也听说了这位江家的三姑娘一曲琵琶舞得了沈珺的一句不错。
“仔细论起来我与三妹妹倒是没什么差别,只是被抱养在嫡母身边才得了嫡女的名头。”江宁栀打断了桃儿的话,“这些话县主听过便罢了,不要往心里去,江家后宅女人多是非,我自己处理的来。”
“你要如何处理?只等着嫁出府去吗?”黎漾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楼下一阵人仰马翻的喧闹声,女子尖锐的声音吵得她头疼。
“大胆,你是从哪里来的疯丫头竟然如此嚣张!”这声音实在是化成灰她都认得,本以为之前兽舍那次事情过后顾芷柔能在家里安分几日,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出门。
黎漾想要将窗户关上,她和江宁栀话还没有说完,却看见江家姐姐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也只有县主把我当作柔柔弱弱的小白花了,这京中哪一位姑娘没有见识过那些后宅阴私,你且放心吧。”
黎漾被堵的无话可说,她叹了口气也看向楼下。左相府的马车停在路中间,马车旁同行的那人她却是不认识。这才一会功夫周围已经为了一圈人,被围起来的除了顾芷柔和那位她不识得的郎君还有一位衣着单薄的姑娘和一位熟人,如今居住在行宫里的北夷公主,义渠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