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容予便发了热,冯夫人派人又送补品又送银两的,明面功夫做的极好。
昏沉中,惊梦又卷土重来。林容予梦见六月初在渡口送别父母兄长的那一幕。临别前,阿兄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发,满含笑意的嘱咐她好好待在家里,等着他从南洋回来给她带粉色的珍珠手串。
湖面涟漪渐渐漫开,阿兄站在甲板上不停向她挥手,母亲则立在一旁笑眯眯地凝望着她,父亲站在一旁注视着她和阿兄。远处的霞光散在母亲蜜合色的衣摆上,像是新制的锦绣刺金薄纱……
林容予站在渡口,忽觉得胸口沉闷,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又涌上来。她再像远处的行船望去,突然发现甲板上的三人尽数消失!满天的霞光不停晕染扩散,将整个天空渲染成一片殷红。
到最后,船不见了,山也没了。眼前的碧绿湖水乍然变成狂风恶浪的血红海水,尽数扑面抓来。直到陷入血海,林容予听到波涛汹涌的海水声中夹杂着凄惨的哀嚎。
“阿容~阿容!”那是娘的声音,林容予顾不得窒息感的禁锢,在血海中挣扎向上,然而凄厉的惨叫更为迅猛,“阿容,替我们报仇——”
“娘!”林容予猛地睁开双眸,一双手紧紧陷在绯色锦被中。她额前碎发尽数汗湿,一双雾蒙蒙的黑眸中尽是疲惫。
然而下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窒息感的来源。她垂眸,发现一只苍白瘦弱,指节分明,青筋凸起的手正梗在自己纤细的脖颈前。手的主人时而轻轻在她颈处细微摩擦,时候略微用力以虎口紧扣……
林容予抬起手抓着他的手臂,无力的躺在榻上,泪眼涟涟的仰望着那人,“妾身做错了何事?世……世子为,咳……咳!为何这般待我?”
陆汲面无表情仿若未闻,手指从她的脖颈处往上蔓延,最后停留在她骨感分明的下颌上。丹凤眼轻轻上挑,眯着眼睛打量她,良久,他嘴角勾起,“脏了。”
“喜鹊,打水让她好好洗洗,我们棠溪院可容不得秽物。”
林容予听后心中咯噔一下。脏了?秽物?他这是一语双关暗讽她?嫌弃她今早被陆丰触碰过?可那是情急之下非她所愿的啊!
林容予心中不满,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世子是什么意思?妾身听不太明白?妾身身上的里衣都是新换的,就算今日跌到地上,那也换干净了!若是世子还是觉得妾身不净,那妾身现在就去沐浴更衣。”
陆汲制止住了她将要起身的动作。而后抬手轻扯她的里衣,林容予瞳孔大睁,此时竟连呼吸都微弱几分。肩上传来一阵阵酥痒,她便向一旁挣扎,试图躲开他的手,然而越挣扎衣衫的领口散的越开。
里衣深处露出的一抹朱红色肚兜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然而陆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右肩处一道发青的指痕上。
他从旁侧的盆架前拿起一方润湿的棉帕,开始在她的右肩处不停拭擦。棉帕的寒凉一触及身体,林容予控制不住地缩了一下肩膀。
然而陆汲却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擦拭的动作愈发用力,林容予忍着痛意,黛眉微蹙,紧紧咬着下唇,警惕地看着他。
直到红痕足够将淡青遮盖,陆汲淡淡地审视着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凉薄,“你知道的?就算是我不用的东西,也不容他人染指!若再有下次,我宁愿毁了也不会让他人得逞。”
林容予听后心中震惊,病秧子竟敢威胁她!况且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拿她撒气泄火?这是个什么道理!
“唔……世子。”林容予一手扶着他的手臂。颤颤巍巍的坐起身来,并没有理会刚刚因她的动作而滑落的里衣。她哽咽地说着,泪珠更是不容情地顺着香腮滑落。
“世子,妾身生是您的人,就算死也是您的鬼啊!今日向老夫人请安,回来时,妾身被那突然出现的恶犬吓的半死,更有那恶犬的主人竟然欺辱妾身……呜呜呜。”
“妾身本就是一介弱女子,您这么定论妾身,就算死,妾身又该去何处申冤呢?”
“妾身心里眼里,唯有世子一人而已,当然也只能是世子。还望今后妾身能得世子庇护。如此,妾身定当感激不尽,就算是死,那也是为了世子而死,妾身亦心甘情愿。”
她说着话时,丝毫没有注意此刻的自己身处的情形。大红色的轻纱帷幔下,绯红色的锦绣罗衾中,妙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香肩外露,圆润的肩头处更是红晕冉冉。此情此景衬得人越发娇媚柔弱,楚楚动人。
陆汲留意到林容予下颌处的一滴珠泪,径直垂落到她那起伏跌宕的深壑……他眉心微皱,喉咙处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随即,侧过脸去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