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刹那间,厅前的连廊前传来一声女子痛呼声。杜凌闻言立刻放下手上的坚果,极速冲到外面。
入目而来的便是趴在地上的崔晗灵。她穿着拖地长裙和翘头履,情急之下没注意台阶,便踩着裙裾跌了下去。她将才过来也没有带侍女,故而跌倒了也没人去扶她。
杜凌上前揽过她的腰肢将抱起,而后轻轻地抱着她坐到庭前的台阶上,去不远处拾起掉落的红色绣花登云履。他强忍住笑意,尽力抿着唇,替她将绣鞋穿上。
崔晗灵鼓起腮帮,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低头看着杜凌那似笑非笑的脸,一时怒从心底。随即抬起手想他的脸上扬去,“呸!乌鸦嘴!离本县主远些去。”
杜凌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的懵住了。他抬手摸了摸右侧渐渐发麻的脸颊,一脸怒容,“县主你——”
还没等他说完,韦章彦走过来一把抓着他的袖子将人带走。
“用修,我还没说完呢,县主她真是喜怒无常。诶,不过她打得也没多疼啊!”杜凌又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触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韦章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皮相再美又有何用,终究是蛇蝎心肠罢了。”他严肃地看着杜凌,“汝先,若是你再一味痴迷县主,将来很可能会后悔的。”
杜凌听吧,挠了挠头,笑着不说话。
另一旁,府医在给林容予把脉。崔洛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陆汲的神态,良久,他才道,“子慎,跟我说实话,这姑娘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如果要骗晗灵,你好歹也要装得像些。看看把人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怎么?晚辞看起来很关心她?”陆汲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眯了眯狭长的凤眼,玩味地看着崔洛。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你或许不知道罢了。”崔洛也不知怎么和他明说。这种事情向来不好搁明面上讨论,况且这又是陆汲带来的女人,他就更不好再说了。
“哦?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汲正问道,一旁的府医已经就诊完毕,过来向崔洛和陆汲汇报。
“她怎么了?”陆汲率先开口问道。
“公子,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一般女子葵水期间多少都会腹痛,这时候要避开浓茶,凉饮,酒汤,辛辣之类的食物。另外,不能受凉。”
陆汲闻言,顿时神情僵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前祖母要给塞他几个通房,他那时专心读书不想被乱了心绪就没答应。后来为圣人做事,更不便有人近身伺候。故而,他对女子也是知之甚少。
“你先下去吧。看看等会能不能开些止痛的药,熬好了给她送过来。”崔洛吩咐道。
“是,公子。”
“你现在该回答我她是不是你的侍妾了吧!”崔洛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
只是在陆汲看来,他的眼底还夹杂者些许不该有的关怀和忧虑。
“她是我侍妾。怎么,你还想要我的人?”陆汲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蕴含着威胁与怒气,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冷气。
“既然是,那你就看好她。这次宴请的事我也有愧,为了晗灵我不得不如此。还望子慎体谅。”崔洛拱起手向他行礼致歉。
“就不劳晚辞关心了,若是再有下次,我定然不会来。”陆汲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体面的笑容,只是脸色阴沉的可怕。
崔洛眉眼间染上一丝伤感,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而后转身离去。
曾经他们一众好友常聚于这梅林谈笑风生,把酒当歌,吟诗作对。那种全然把世俗抛在身后的日子是多么畅意。可是,自从晗灵在三年前的进士簪花游街时看中了陆汲,他们几个的关系就变了。
这次听闻陆汲康复后,他心中欢喜,便想着今年他们几个还能重聚于此。不料晗灵过来了,非要他帮她和陆汲生米煮成熟饭。于是,一场宴会就变了味,还好他提前致信陆汲,让他早做准备。
原本陆子慎闻信后不愿来,可是他硬是执着面子将人请来,不管成与不成,让他见见晗灵,那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远处的山峰浮起一股朦胧的雾气,想到被禁于深院的母亲,陆汲道袍下的手紧紧攥起。他面朝青山,眸色渐深,温润如玉的面庞在晦暗的月色下沾染了一层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