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慧郑重地说:“节哀。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罗绍先什么话都没说,紧紧的抱住蒋博,拍了拍他的肩膀。
四人坐在田埂上,你一句,我一语的互相把大家关心的和想了解的问题都提了出来。
李月华期待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学,你不在的日子,大家都好想你。落下的课程,我可以把笔记借你。实在跟不上你就让慧慧和罗绍先给你轮流补课。”
蒋博不敢跟李月华目光交接,低头扯着田垄的杂草,平静的说:“暂时没有回去上学的打算。”
虽然是赵佳慧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亲耳得到当事人的确认,她还是跟李月华一样十分失落。
赵佳慧安慰说:“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好的,来年也可以重新来过。”
蒋博把一块土块丢向远处,拍掉手里的泥灰说:“我应该不会回学校去上课了。等处理完我姐姐的后事,我过几天就会南下跟我二姐和三姐一起打工。如果你们今天不来找我,我过几天也回去学校找你们,算是道个别。”
他们对于蒋博的突然告别感到错愕,怎么就一声不响没有预兆的就要离开这个小县城南下了。
蒋博是他们四个人里面性格和人缘最好的,很容易就跟人打成一片。罗绍先一看就是那种靠谱的正经人,让大家产生一种没事别去打扰他的陌生感和疏离感,只有混熟了才发现他不善于交朋友,一旦混熟了就比较放得开。李月华是个讨喜的女孩,性格有些急躁但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做人简单认真,为人处事的原则是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大家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下这个通知,都沉默不再说话,风把干枯的稻草吹起来。
蒋博意识到朋友们的失落,自己打起精神说:“你们不要这样嘛,别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平时我们还可以写信联络了解近况互通消息。”
罗绍先说:“是学费的问题吗?如果你有需要,我爸说可以资助你。”
蒋博摇摇头,无奈的说:“钱是一个问题,但也还有很多问题夹杂在一起。前几天,姐夫跟我坦白说,他上有老下有小,妞妞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用钱的地方很多,不能像以前一样供我上学了。也好,姐姐不在了,我也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只是我舍不得你们和妞妞。”
李月华愤怒的说:“你姐姐这才刚离世,他就对你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蒋博现在离开是最体面的时候,他的规划是对的,姐姐不再了,维系的纽带自然会慢慢的消失。
罗绍先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便也没在继续说: “决定了吗?”
蒋博肯定的说:“决定了。我终究是个外人。”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就是生活。
李月华这时哭出了声:“我舍不得你走。”
赵佳慧偷偷摸了眼泪,蒋博和罗绍先也眼睛红红,眼泪在打转。
“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蒋博极力的在控制自己的嗓音,还转过头去用衣袖擦干滴落的眼泪。
大家的情绪就在这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没有人再克制住自己的眼泪,蒋博哽咽起了个头唱起来《友谊地久天长》,他们也跟着磕磕绊绊的一起唱,没人在乎是否在调子上,好听还是难听,只有这首歌能表达他们内心,祝福他们的友情不会因为距离而消失,直到永久。
小女孩妞妞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嚷嚷着朝他们跑来,一把扑向蒋博欢喜的说:“舅舅,我想吃烤红薯。”
在小朋友面前,大家都是要脸的人,都悄悄把眼泪擦干。
蒋博温柔的对小女孩说:“妞妞,怎么就想吃烤红薯了?”
小女孩生气的说:“狗蛋他们烤了红薯不给我吃,把我赶走,说我晦气。”
赵佳慧能看到蒋博的手握成了紧紧的拳头,如果不是罗绍先拉住他的胳膊,她猜蒋博可能要去和这个狗蛋物理理论一番。
蒋博一把抱起小女孩说:“走,跟舅舅一起回家拿红薯,我们也烤,让妞妞吃个够,咱不要别人家的东西。”
蒋博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他很快就回来。
这可能是蒋博离开前,他们四人组聚会的最后一次烤红薯了,为了不让蒋博离开前留下遗憾,大家很快行动了起来,开始分工作业,尽量给大家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赵佳慧和李月华捡了一小堆树枝和一些干稻草来引火,罗绍先在用土块垒成逐渐合拢的尖顶,还吸引来了附近的孩子围观着,还时不时的帮忙找合适的土块,这片田野暂时热闹了起来。
李月华把柴火放下,询问工作进度:“搭得怎么样了?”
罗绍先把最后一块土块放上去封顶,很稳没有塌,一座土块窑建成:“大功告成。”
再往里面放稻草和树枝点燃,木柴发出爆裂声,土块窑的缝隙不断冒出黑烟,一直朝着赵佳慧的方向飘,她换了好几个方位坐着都熏得不行,最后才找到个好位置。
蒋博提着篮子,牵着外甥女很快就回来了。
罗绍先把土块窑烧得通红,用一根粗木柴把顶部的土块敲塌进去再碾碎,小心放入红薯,再把整个土块窑捣塌敲碎,让带热度的泥土将红薯裹住和烤熟,这样烤出来的红薯软糯香甜,特别是稍微烤得微黄的地方更好吃。
蒋博说:“你们加油,好好学习,祝你们前途似锦。这段路程我只能陪你们走到这里了,我现在要去走自己的路了。大家珍重。”
大家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又被挑起,可能是四人组即将解散,心情都受到了影响,烤好的红薯他们吃着觉得一般般,不甜还噎得慌,只有蒋博的外甥女吃得十分得开心和满足,其他的红薯他们都分给了周围玩耍的小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