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没有参加数学竞赛。在学校为了此次考试摸底的时候,她被淘汰了。
只差一分。
但学校组织的作文大赛,庄梦拿了第一名,获得了奖状和市级三好学生的证书。
林老师对庄梦不能去参加竞赛表示遗憾,庄梦却觉得无所谓,她的数学向来要差一些。
兴高采烈回家,庄梦想象着胡晴会如何夸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胡晴帮她买那个像太阳一样的饼干,作为交换。
“不要骄傲,你这才多少成绩?要是每年都拿三好学生那才厉害。”胡晴淡淡瞥了眼她的奖状和证书,继续道:“为什么这次数学竞赛没考过?林老师说只差一分,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做完试卷要检查,你怎么总不听呢?骄傲了是吗?觉得自己可以了是吗?”
“我检查了。”庄梦低着头,捏着手中的奖状。
“检查了怎么还会错?就证明你没有好好检查,说过好多次不要三心二意,细心一点,你总是不听!”胡晴拿过她手中的奖状和证书,认真看着。
“你多学学那个孙燕子,明明都是一个班的,你看看人家!人家还从小没有爸呢,家庭条件又不好,都可以学得好,你再看看你,不愁吃穿也不让你做什么,学习都不如别人。”胡晴站起身,把奖状递给庄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老师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这次期末考试是最后一次了,接下来你们将要升上中学、大学,老师就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大家自己走,祝福大家学业进步,前程似锦。”
庄梦觉得很伤感,要毕业了。陪伴了六年的老师和同学,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想要读好的中学,需要自己去学校,在规定的时间内参加学校的选拔考试。资质好的孩子可以上实验班。
庄梦拿着学校的推荐书去考试,中学的学校很大,完全不是他们那所小小的学校可以比的。
学校里来自各个小学的人很多,专门腾了几间教室供他们这样的学生考试。庄梦坐在位置,拿出自己的铅笔和橡皮擦。
她看到考场里好多自己班的同学,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老师过来发试卷。
庄梦突然觉得,大家好像都长大了一些。再也不是原来一起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模样
总考两科,语文和数学。听说都是奥数题,只要总分能上一百,就可以进入实验班。名额只有一百个。
庄梦拿到了实验班的通行证,刚好一百分。学校发了通知,在规定时间内报名。
胡晴却不太高兴。庄梦听到她和胡军打电话了。
庄梦是农村户口,现在若是想要读实验班,按照学校规定,每年需得多交八百元的费用。
若是本地户口,一年的书学费也不过三百块。
庄梦没有时间发愁这些,因为胡晴将她和庄顺送到乡下老家了。三个月的暑假。
两位哥哥也放了假,每天就带着她和庄顺到处疯玩。
这日庄梦悄悄跟着庄文庄武溜出去放牛,跑了老远才嘻嘻哈哈停下来喘气。庄武把她抱上牛背,然后拿出笛子在嘴边吹。
庄文也拿出他自己做的萧,两人一起吹着曲子。庄顺则在身后到处扒拉野果子。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不一会天就完全黑下来。
庄武说:“赶紧回去吧,今天打了猪草,也够牛吃了,一会要下大雨回去都湿了。”
庄文庄武背着背篓,里面是尖尖的猪草。庄梦跟在后面赶牛。
雨哗啦啦下起来,大颗大颗砸在泥土里,溅起好大的灰尘。
几人连忙找避雨的地方,奈何雨实在太大,庄文庄武赶着牛朝着一处凸出来的山石下躲。
庄梦跟在后面,身上已经湿了一半。
雷声越来越大,庄文说:“不能躲了,要是一会雷劈下来咱们全得电死。”
“赶紧回去吧,湿了回家洗了就是了。”
庄梦一路跟着他们跑,却是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泥潭里。
还没来得及哭出来,庄文一把将她拉起来,嘴里说着快走。
庄梦忍着痛,一瘸一拐被庄文扶着,没发现血已经流了一腿。
等到了家,奶奶一见几人吓得要死,庄文把背篓放下,急忙将牛赶进牛圈里,庄武则把猪草背到灶房里去。
奶奶连忙拉着庄梦,用水将腿上的血冲干净,这才发现左腿膝盖上破了个大洞。
奶奶用帕子堵住她的膝盖防止继续流血,又连忙去下面的牛圈和猪圈里拿了一小把蜘蛛网来。
庄武放好了猪草,直接去堂屋里抓了把香灰,一把按在庄梦的腿上。
“香灰可以止血,还可以消毒,别怕。”庄武一边安慰她,一边用帕子将流出来的血擦干净。
等到血干得差不多了,庄武将香灰轻轻擦去,奶奶用蜘蛛网一个个叠在庄梦的腿上。
“这种网可以止血,防止被感染。”奶奶说。
这些小小的网庄梦见过。都扒在猪圈或者牛圈的墙缝上,不过大拇指大小,又白又厚,她曾经扒拉下来看过,还挺有弹性的。没想到这样的蜘蛛网可以止血。
奶奶松了口气,又生气起来,“你们两个给我去堂屋跪着!庄梦受这么重的伤,都是你们两个哥哥没有照顾好的错!”
庄文庄武被罚跪堂屋,庄梦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庄武却不在意:“没事,我们跪习惯了。奶奶一会就不气了。”
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天边就挂着一道大大的彩虹。
庄梦还是第一次看到彩虹。忍不住在心里惊呼真是好看,弯弯七彩桥挂在天边,和课本上说的一样。
憋了几天,庄梦实在憋不住了,又跟着安稳庄武悄悄跑出去。
庄美和庄婷想跟着,几人跑得飞快,将两人甩下,隔着老远都听到两人哇啦啦的哭声。
庄梦停下来喘气,还在问:“大哥二哥为什么不带她们啊?”
庄武摘了几个刺梨,用手刮去上面的小刺,不在乎的说:“不喜欢她们呗。”
“为什么?”庄梦不太明白,好像从小庄文和庄武就带自己和庄顺玩。
庄文微笑说:“别听你二哥的,庄美和庄婷太小了,带着她们还要照顾,这到处玩要是伤了啥的三婶要生气的。”
庄武切了一声,把手中的刺梨递给庄梦和庄顺,不说话了。
庄梦也不问了,几人先是挖了土豆,见背篓装满了,庄武又打了些猪草盖在上面,用麻绳捆好。
少年的时候,一片树叶,一块石头,一条小溪都是值得玩半天的玩具。
挖了个坑点着火,挖了土豆埋在火灰里,又摘了些野果子吃着。庄武突发奇想要教庄梦吹笛子。
说干就干,拿着镰刀砍了竹子,庄武坐着专心的做竹笛去了。庄文在一旁吹着萧,庄顺到处跑来跑去,觉得什么都好玩,不一会捡了一根木墩过来,央求两位哥哥给他做陀螺。
庄文也拿着镰刀,先把陀螺的模样削出来。庄梦扒拉着火堆,说:“我感觉庄美是不是…”
庄武马上接话,边做边说:“之前她在楼顶晒谷子,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了。砸到头了。”
“啊?”庄梦和庄顺都惊呆了。
“你们还不知道?”庄武来了兴致。
“就前段时间的事情。三婶在楼顶上晒谷子,奶奶也做了土豆片晒着,说是你们放暑假来还可以吃,趁着天气好。庄婷和庄美就爬上去玩,也不知怎么的,庄美就从上面摔下来了。三婶带着去大医院检查,说是砸到头了,以后可能会是个傻子。”庄武说。
怪不得这次回来,感觉庄美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还会往嘴里吃鼻涕,坐在门口就只会憨憨的笑。
“那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奶奶骂了三婶一顿,说是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三叔挖煤回家知道这事,两人大吵一架。你们是不知道,那段时间,白天三婶不是哭就是和三叔打架。晚上就穿着她嫁过来的红衣服,在家里上吊呢!”庄武继续说。
“上吊?”庄梦震惊。这是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情节啊。
“是啊,不是说一身红衣上吊会化成厉鬼吗?奶奶被吓到了,连着做了好久的噩梦。”
“那…庄美以后就只能这样了?不能治吗?”庄顺在旁边,也津津有味的问。
“说是治不好了,也没治,反正去医院检查完就回来了。这事就这样,奶奶说以后不要再提了。要怪就怪庄美自己命不好,有这么一个劫难。”庄武说。
“那庄婷呢?”庄梦问。
“就那样呗。现在庄美傻了,三叔三婶以后也只能靠她了。”
庄梦只觉得像是经历了什么天大的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庄文放下手中的木墩子,过来扒拉灰里的土豆,有些严厉地说:“你们可别说出去啊。这事是大人们的事情,要是说出去了,怕是三婶和三叔会生气的。”
庄梦愣愣的点头,庄武笑起来,“这才什么事啊?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我只是…只是觉得庄美好可怜。”
庄梦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此时的她就像突然闯入了大人的世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三婶和三叔现在看她们看的紧呢,就怕再出事。所以还是不要带着她们了。”庄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