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心中并不赞同,他觉得郑宏健并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两人才刚认识,但是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坦诚。便忍不住辩驳道:“爹说的未免太绝对了,你并没有见过郑兄,他其实人很不错的,大郎也认可的。而且他也说了,不会强人所难的,如果爹觉得不合适,见面说清楚就好了~”
“你住嘴。你和他认识才多长时间,连一天的功夫都没有吧,竟然就敢替一个外人担保了。这世界上最不能担保的就是人心,尤其是当官的,有几个是好东西,即便他如今年纪小还没变坏,你能保证他家里人都是好的吗。”封大见小石头还要再说,根本不给机会,转身便走。
小石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对当官的有这么深的成见,可是他对楚家不是十分信任的吗。带着不解和委屈,小石头忍不住红了眼眶。算了,回头等郑兄问起自己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
封大一个人出去后也有些后悔,自己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了,听到小石头的话突然就心头火起了。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可是,当年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谨慎,恐怕早就和小石头一起成了荒山野地的枯骨了。
十一年前,东海州。
时任州同知的石谦正上任不过一年有余,缉盗匪,保民生,见盐民日子苦也尽力为他们争取,倒也做的有声有色。
与其他许多出身世家的官员不同,石谦正是地道的寒门。寡母将他养到八岁后,石谦正心疼母亲讨生活困难,便给当地的大户人家做工,机缘巧合下成了人家子弟的伴读,又被当时的教书先生相中,传授衣钵。石谦正本人读书确实有天赋,不过二十岁就进士及第,后又娶了老师的独女,可谓年少有为,春风得意。
虽然后来因着官场无人又不媚权贵,一路蹉跎,年过不惑才升到州里的副贰官,但这些年的基层历练,真心实意地为所任之地百姓做了些实事,倒也颇有些官声。
这一日,石同知听卫所百户使人来报,有百姓出海打渔时碰到了几艘小船,上面的人鬼鬼祟祟,沿着海岸航行,既不捕鱼也不行商,里面的人倒像是有个倭寇模样装扮的。石同知也不意外,这里临海,当地盗匪猖獗,多是与倭寇勾结,打劫来往的商队,偶尔也会登陆滋扰百姓,不过发生的次数不多,而且见官就跑,并没有形成大害。可当地的官员并没有插手,只是定时以此为理由向汴京请求减免税收、并要求拨付赈济的钱粮。对此间的情形,石同知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毕竟做官久了,早已不是当初的楞头青了,因而只是看破不说破,对分润他的银钱也是分文不取,全部用来接济当地生活困难的百姓。
当地卫所的百户周峰虽然也是世袭的,可他的父亲原是宁远卫所的千户,也是在北面和胡人拼命厮杀后搏来的富贵。若不是当年皇帝北征,老武成侯和嫡子为救皇上一重伤一死亡,周峰的父亲也不会被牵连丢官,虽然后来千方百计活动到偏僻的东海卫做了百户,一直郁郁寡欢,十几年后便撒手西去,剩下周峰的母亲没几年也过世了。这些年,周峰虽然学得父亲上阵厮杀的本事,却一直不得施展,再加上他本人性子刚烈,看不惯那些只会喝兵血的上官同僚们,总是被排挤,安排的也都是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正好石同知调来需要人手肃清州里盗匪,这种费力又没有油水的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可近一年时间的相处,周峰对石同知是越来越佩服,难得碰到一个文官不爱钱也不抢底下人功劳,还一心一意为百姓办事的。石同知对周峰的观感同样有好感,武官不怕死还不喝兵血,倘若中周境内的武将都如此,何惧北胡。
两人虽年纪上差了许多,但一文一武相得益彰,逐渐成了忘年交。原以为,石同知就这样平静地过完三年任期,而周峰也能有这几年舒心的生活。然而,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打破这一切,也彻底改变了两家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