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一个全天下最大的骗局?”
直到回宫的路上,苏小桃都一直在想着这句话,只是她阅历太浅,想得头痛,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湖会骗人么?自然会,不然盗石也不会花那么大功夫教授两人骗术和识破骗术,从动作到语言,再到神情变化,骗术的学问十分之多……
但若是说……江湖把全天下人都能骗入其中,岂不是,又夸大了江湖的地位?
再怎么说,江湖也不过是一堆武侠人士聚集的地方,相较于天下黎民百姓,实在很小,小得不值一提,更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骗进来。
就拿父皇苏长弘打比方,身居九五至尊的位置,纷乱朝政都骗不过他,又怎么可能被江湖戏耍?
苏小桃问了许多遍,说盗石有没有可能记错他师傅所说的话。但盗石始终信誓旦旦。
当盗石看到两人都露出深思不解的表情时,这人还哈哈大笑起来,说终于有人可以体会到他的郁闷,让两人之后慢悠悠操心去吧,他总算可以转嫁一下郁闷了。
马车上,苏小桃想了一路,也没有头绪,倒也没有执着。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如今阅历太浅。而盗石的师傅和盗石两个人都是江湖老油子,他们考虑事情的角度和自己一定不一样。
难道说是什么门派间的尔虞我诈?但盗石的师傅虽说也很厉害,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大盗而已,纵使盗遍豪门,也局限于盗的领域罢了,很难和那些名门正派牵连,又是怎么会影响如此广泛,让他用上“骗天下”这么深重的词语呢?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发出这种感叹?
想来想去,都觉得万分怪异,但也暂时没有新的思路,苏小桃转念,便当断则断,立刻去想别的要紧事情。如今出行准备、路上事项等等,都十分焦灼,要一件件理出头绪才行。不可以被盗石牵绊脚步去分心思考其他事。
进了卧房,苏小桃没急着立刻歇下,而是拿出笔墨,将今天的所学细细记录下来。像这种老江湖的经验,无比宝贵,将来不知何时,就有可能救到他们。
记到其中一条时,苏小桃顿下笔思考了一会儿。
盗石说,行走江湖务必低调,切不可露富显财,否则就容易被奸恶之人盯上。
这可就跟崔婆婆说的冲突了……苏小桃脑海中的两方意见就如同拔河一般左右拉扯,一方面,她知道盗石对于这方面更有经验,另一方面,她却也觉得……这说法有不合理的地方——太过低调,难道不会被认为是好捏的软柿子,从而被针对吗?如果横竖都是要打,还不如多带些金银到时候典当了,过得舒服些可是非常重要。
毕竟,她一人也就算了,可身边还有周琅呢!
如果要让周琅跟着一起走南闯北,苏小桃可不希望他过得很惨淡,好友难得从苦寒边境回来,还要住着破烂房子、吃着粗茶淡饭……
就算是闯江湖,也应该是规格最高的闯江湖!
苏小桃雄心壮志、野心勃勃,决心要把周琅喂胖十斤。
很快,对于金玉大侠还是破产大侠的事情,苏小桃就有了定论——灵活应对!
总之,先把这一包金银首饰带好,总能以备不时之需。
另一边,周琅倒没费心思考盗石师傅的那个问题。不如说,他和苏小桃本身就存在本质的区别:苏小桃对江湖向往憧憬许久,自然在意相关的任何问题。
可是周琅所在乎的也只有苏小桃罢了。
至于路上艰辛,他更是属实根本不在意,倒不如说还有些期待,届时,就能名正言顺地好好保护苏小桃,说不定可以让公主的铁石心肠松动些,来一点母亲爱看的话本中常讲的:携手患难两情相悦——
想着想着,周琅便心情愉悦,唇角弯了起来。不由得生出些别样的期待。
如此,又过了两天,次日便是两人约定好要离宫出发的日子。
这段时间,周琅又在京城采购了不少东西。
包括:一辆坚固马车,三匹良马,两匹用来拉车,一匹用来平日骑行,车内装有:厚实被褥、照明器物、大量干粮、耐用雨具、火烛炊具、工具书籍、应季衣物、各种日用药物、各地地图、各类兵器……
周琅性格谨慎心细,但凡准备就要准备到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可以说,这一车的物资,只要及时补充食物,别说两个月,就算撑半年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苏小桃,一早打定主意要带着小金库出发,也和周琅通过气。周琅表示她只要别累着自己就随便带,毕竟金银还挺重。
这倒是个新思路,苏小桃于是回去开始特训肌肉臂力,每天都要在房内偷偷提水桶锻炼体力。
宫女无意间撞见了大惊失色,还以为是自己工作疏忽了让主子亲自去干,哭着喊着要来帮忙提,苏小桃费了一堆口舌才把人给成功轰出去。
如此坚持了几天,成效倒也不错。
苏小桃本就意志相当坚定,不然也不会能干出奔驰百里到边境见周琅的事。她虽然娇弱,性格却不娇气,认定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哪怕手心被搓出水泡也咬着牙坚持锻炼。
到预备离开的前一天,苏小桃发现,前几天光是拿起来都要花上好久的水桶,如今可以比较轻松地提起来了。
如果旅途中也一直这样坚持下去……
苏小桃忍不住笑出声来,幻想着自己能否锻炼出一身神力。
不过很快,她的心脏又砰砰砰地跳起来,禁不住地紧张起来。
就算做了再多的准备,毕竟也是要离开她生活了十多年的深宫,而外面则是全然陌生、充斥着危险的世界,此次一去,就至少好几个月再见不到父皇母后,也告别了宫内柔软的床褥、温热美味的食物,更是少不了风餐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