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可以,多了不行。”陆修又把双手背到身后,长身玉立,气势逼人。
苏灵缩了缩脖颈:“那二叔怎还佯装受困,同我讲了这些许。”
陆修道:“若不跟你说了,恐怕今夜无眠。”
陆修说罢,转身拂袖,衣袂翩跹,向后院方向而行,应是回苏暮山给他安排的客房。
苏灵紧随其后,讪讪道:“陆二叔莫怪,我今天刚刚游猎归来,还未拜会父兄,故而不知您因恶鬼之事到了府上,方才是我造次了。”
陆修并未答话,伤口在不断异变,背上一阵刺痛,让他眉头锁的更深了些。
苏灵并未察觉他的沉默,接着道:“二叔,您背上的伤不可耽误,鬼毒侵入心脉,药石无灵,所幸您灵力深厚,一时片刻发作不得,您今日若累了,明日也定要找我父亲疗伤啊。”
陆修嘴唇动了动,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后退两步撑在树上,下一刻便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苏灵大惊失色,赶忙将他抱住,缓缓放了下来。
“二叔!”苏灵推了推他。
并无应答。
“真的晕了,”苏灵又使劲晃了晃“陆修?陆清明?”
左手扶在陆修背上,只觉一片黏腻,苏灵抬手来看,满手黑血,再看他背后,那道伤口已变为深黑色,腐败迅速,如此下去,再过个把时辰,便会烂至深处,漏出白骨。
“奇怪。”苏灵自顾自道,纵是鬼毒凶猛,但陆修法力高深,断然不会这么快便发作,眼下已是丑时,苏暮山正在寝中,通报后不知何时能来,恐怕陆修有性命之忧。
当机立断,苏灵口哨一吹,不消多时,一匹枣红大马便“哒哒”行至身前,正是苏灵游猎时所骑的那匹,这匹马平日不栓,就散养在清溪涧。
寒芒点点,极利极薄,钢刀在火焰上翻飞几下,染上一层薄薄的雾色。
此刀身窄刃利,剔除腐肉,最为适合。
处理好刀具,苏灵将床上所躺之人翻了过来:“陆修,你忍耐一下,这伤不算大伤,只需快速除掉腐肉,耽搁不得,你信我一次。”
去腐疗伤以往见过多次,亲自操刀却是平生头遭。
陆修自然无法答话,本就被鬼毒麻痹,意识涣散,又被苏灵灌了麻沸散,魂魄早就飘至九霄云外,不知所踪。
“虽说非礼勿视,但情状危急,疗伤所需,我可就随便看了。”苏灵对着陆修鞠了一礼,在瓷瓶里取出一颗凝露丹放入他口中含着,随即两手抓住陆修衣衫,“咔嚓”一声响,上衣已被完全撕开。
肌肤莹白,身形健美,肩宽腰窄,体态一流,苏灵平日看尸体较多,□□的活人却是第一次见,目光从脖颈滑到腰间,只一瞬,苏灵脸上一热,些许恍惚。
此刻情急,苏灵分得清轻重,立即收回视线,刀锋贴着伤口,极小心地削刮,腐肉便随之而下。
如此刮了几次,苏灵额头已冒出一层细汗。
去除腐肉,上了药粉,又用棉布细细包扎好,处理妥当,已是后半夜了。
陆修那身衣裳已完全破碎,现下又无合适的衣衫给他替换,苏灵只得在自己的衣裙中挑出一件最为肥大的玉色睡袍,匆匆给他套上。
水盆里浸湿一块面巾,绞了绞,替他擦拭额前的细汗,虽已去除腐肉,但此法只能祛毒,不能清毒,已蔓延到经脉中的毒素,只能靠其自身灵力净化,苏灵也无把握陆修何时能醒来,她坐在床边,一边观察,一边在自己的《行医手记》里详细记录他每一刻的变化。
东方天色泛白,已是破晓时分。
“清心丹三颗,化水冲服,金赤散两钱……”床边放了一蒲团,苏灵一夜未眠,跪坐在蒲团上,手边拿了本《诡毒录》研究,毛笔圈圈画画,上下翻飞,转眼便开出四五张药方。
麻沸散的药力渐渐过了,迷蒙中,听见有人絮絮叨叨,陆修的眉头轻轻皱起,呢喃一声,苏灵见状,忙俯身过去:“什么,你说什么?”
好似有发丝扫在脸颊,让陆修无端的痒,闭目凝神,一股灵力从掌心初始,遍流经脉,片刻,陆修的眼睛悠悠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