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欣喜若狂,急步向前奔去,却在离巫清雪距离两三步的地方停下。
巫清雪拿着手中的簪子,微微侧头和旁边的人说话,举止亲密。
慕容景此时才看到巫清雪旁边的男子,气宇轩昂,仪表堂堂,白色道袍,细边绣着蓝色花纹,上面的花草纹样竟和巫清雪的一模一样!
高大俊朗的男子将发簪插入巫清雪的发髻,凑近时两人低语什么,巫清雪含情脉脉地看他一眼,唇畔带盈盈的笑,似水般温柔。
那笑容是慕容景所没见过的,比从前的温柔更甚,像四月的春风,像融化冰雪的暖阳,带着慕容景记忆中所没有的东西。是什么呢?
巫清雪轻轻推了身边男子一下,不带任何攻击意味,撒娇般的。对!就是撒娇,甜蜜的撒娇,巫清雪与他相处时从来不会这样对他,从来不会与他这样玩笑,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巫清雪!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慕容景浑身热血凉了个彻底。
她……是真的很喜欢那男子,那他呢?
慕容景如坠冰窖,浑身冷透。
什么东西这么热?他身上还有地方是热的吗?他该有温度吗?
他低头,手上裹着煎包的油纸包温暖着手掌,似乎成了浑身上下唯一的热源。慕容景手指微动。
对了,还有巫眠,他还要给巫眠送煎包呢,巫眠还等着他的煎包吃早饭呢!
凉了的血又再度热起来,慕容景神思回笼,转身,准备奔向客栈。
突然,他若有所觉,抬头。
斜上方,客栈二楼临街的窗子大开着,巫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像深潭,里面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慕容景的心陡然慌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他慌忙向客栈奔去,慌乱之下连自己可以瞬移都忘了。
他一步三个台阶跨上楼梯,冲到二楼。
打开房门,里面巫眠正弯腰收拾东西。
“你这做什么?”慕容景颤声问道。
“收拾东西。”林眠眠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头也不抬,看也不看慕容景。
慕容景扯了扯嘴角,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勉强:“这屋子很干净了,不用收拾了,你病还没好全,我来收吧。”
他手伸向林眠眠拿着的衣物。
林眠眠躲开慕容景的手,声音高了起来:“我说,我收拾东西离开,不是打扫屋子!”
最后一丝勉强的笑彻底消失在脸上。不详的预感成真,好像一块巨石“咚”地一声砸下来,将他砸得四分五裂,晕头转向。
终于……还是来了。巫眠她……要走?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他呢?是他对她不够好吗?应该不是吧,客栈里的小二都说他待巫眠是最好的,他在努力学怎么照顾人了,他现在比以前对凡人的了解更多了,他不会让巫眠再生病了……为什么她还是要离开他?她现在不用死了,就想走是吗?她以前可是说过会一直跟着他的呀。
慕容景看着林眠眠,眼角微微泛红,眸光透着不解和委屈。
“姐夫,”林眠眠握起拳头,深吸一口气:“既然找到姐姐,您就该和姐姐成亲了,我再跟着您也不合适。”
她用上了“您”这个敬称。
林眠眠收拾好了包袱挎到肩上往外走。
慕容景伸手拦住她:“你姐姐心上人另有其人,他们就要成亲,我不算你的姐夫。”
林眠眠看向慕容景:“可是,你还爱着我姐姐,不是吗?”
说完,林眠眠撞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慕容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放下手。
“啪!”
手一松,油纸包掉在地上。封口散开,里面的煎包跑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
慕容景望着林眠眠决绝的背影,目光茫然。
他对清雪……他还爱她吗?
……
林眠眠并不像刚才表现出的那样潇洒镇定,事实上,那些冷漠、镇定、潇洒,都是装的。
一出客栈,她的速度加快,越来越快,最后由走变成了跑。
头上的钗环叮叮当当,有几个垂下来的坠子缠在一起,头发似乎也跑乱了,林眠眠才不管这个,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逃避似的往前跑。
真是的,慕容景还委屈上了,该委屈的人是她好吗?她一个女炮灰遇到女主不该跑路吗?难道要亲眼看着慕容景丢下她吗?她不要面子的吗!
以后慕容景将如愿追随他的白月光,她与他就此别过……
林眠眠感觉眼眶周围酸酸的,有蒙蒙热气浮上来。
她穿过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慕容景,几乎一直与他待在一起。慕容景这个人,虽然顽劣偏执,肆意妄为,却如孩童般纯澈。
过往的三个多月像走马灯一样掠过。他们曾一起烧火做饭,他教她怎么用火折子。他们曾一起做花灯,一起玩水,在村子度过了那样惊险的夜晚。慕容景带她上房顶,看七夕夜的星河灿烂和明月皎洁……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慕容景一心喜欢巫清雪,这是他的想法,他要走,她不能也没办法干涉他,但是,她可以让自己离开得体面一点,这样你要走我也要走,不会显得她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林眠眠越想越伤心,蒙蒙热气最终团成水珠,模糊了视线。她依旧在街上奔跑,她想离慕容景远一点,越远越好。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林眠眠刹车不及——
“啊!”
林眠眠和一人相撞,被反冲力带得后退两步,一时腿软没站稳就要向后跌倒。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来站定。
“姑娘,你没事吧?”耳边传来清润的声音。
林眠眠摇了摇头,又抬头看声音的来源。
这是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眉眼温润,丰神俊朗。
他见林眠眠揉着额头,目光关切:“姑娘,真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馆?”
林眠眠再次摇头:“真不用。”
她放下揉着头的手,本来就是小撞一下,过一会儿就不疼了,哪用得着去医馆。
年轻公子后退一步,抱拳欠身行了一礼:“在下天心门雁行峰柳毅,无意冲撞姑娘,深感抱歉,若姑娘出了什么问题,可去天心门雁行峰找我,我自会赔偿医药费用。”
林眠眠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浅蓝色道袍。
原来是道士啊。天心门?不就是男主的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