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店员是个年轻男孩,戴着一顶印了店铺logo的帽子,稍弯腰,他的笑容人畜无害,放下餐具便道:“二位,桌上扫码点餐。”
很快,江入年把扫好的手机递给林听,顺便把她那副餐具拿过来,拆了塑料包装,用开水烫过一遍之后再放回去。
林听唇角浅浅地弯起。
“主食的话你想吃什么?面条、米饭……炒年糕。”按照顺序,林听依次把菜名报给他。
听着她的声音,江入年懒懒地道:“跟你一样。”
林听愣了下,须臾才说:“好。”
点完单,店员把小票扯下来放在桌边,说了句稍等就到别处去忙。
两人聊了会儿天。
江入年的眼神不明:“心情好点没?”
“……”
林听垂下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入年这句话的意思。
她情绪有些波动:“还好。”
“不是我说你林软软。”见到她这无精打采的模样,江入年实在没忍住念叨:“别仗着年轻就为所欲为。照你这么个工作法,身体早晚吃不消。”
林听一言不发。
江入年瞧她,表情微僵着:“好好听着,跟你说话呢。”
林听噢了一声:“知道了。”
江入年指了指手机,闲闲地道:“手机还我。”
林听把手机拿给他。
没多久,店员端着托盘过来,上桌后将菜品摆放整齐,正要调配酱料。
他刚拿起辣椒酱——
江入年出声阻拦:“这个不要。”
林听抬了下眸。
江入年顺势看去。
“你呢?”
林听摇头:“我也不吃辣。”
菜都上齐了。
两人边吃饭边聊天,没一会儿,就聊到之后的打算。
“我打算把烧烤店的规模再扩大点。”江入年漫不经心:“正好缺人手,你要不直接来我这儿上班得了。”
林听抬起眼:“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舍不得那破电台。”盯着她,江入年唇角不紧不松地扯着,懒洋洋道:“我这人呢惜才,毕竟像你这么任劳任怨的员工,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这一番话似嘲非嘲。
林听噎住。
不知怎的,就和他聊开了。
林听耐着性子,好脾气地说:“承蒙江老板抬爱,但我大学念的是播音与主持专业,未来没有踏足餐饮业的打算。”
江入年嘴角混着点笑,语气放缓:“那真是太可惜了。”
又聊了一会儿。
“晚两天我得回趟家,具体时间还不确定,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林听脸上没别的情绪,心不在焉地说:“没别的意思。”
江入年嗯了声:“什么时候回来?”
林听:“不确定。”
得看沈引弟那边的情况。
饭后,两人出了店。
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没逛。
林听低头看了眼手机消息。
旁边的江入年瞟了一眼,跟她搭起话:“跟我散步,怎么光想着工作了。”
“不是工作。”林听只能把手机收起来,边走边解释:“是一位听众的私信,他想考传媒大学,问我一些关于播音专业的问题。”
江入年唇角一松:“好好看路。”
林听:“知道了。”
想想也挺奇怪。
主要是,林听觉得自己还算有主见。
又不是傻白甜没见过世面,也不是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
怎么在遇到江入年以后。
一切就变成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呢。
林听思绪被一声“小心”拉回来,江入年将她扯到左边。
林听一抬眼,余光瞥见掠过去的残影,紧接着,那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还撞倒好些个行人。
场面一片混乱。
江入年置若罔闻,目光停在林听身上,将林听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唇线拉直:“撞到哪儿没?”
林听愣了下,摇头:“没有。”
说话间,栽倒在地上的那人爬起来,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第一时间检查脚上的轮滑鞋,低咒了声,作势就要冲过来跟江入年干架。
注意到这情况,林听轻扯了下江入年的衣角。
江入年动作一停,偏头盯着他看。
两人一对视。
江入年不爱笑,眉眼冷峻,在外面永远是一副酷酷的表情,此刻他木着脸,下颌微收,看上去又嚣张又目中无人:“有事?”
“……”
黄毛青年在道上混过几年,一看就知道,江入年这双眼睛见惯了争强斗狠,是惹不起的硬茬。
黄毛思索了下,马上认怂,还没抬头便换了副表情:“抱歉啊哥,刚是我没注意路,滑着滑着就不小心撞到你女朋友了。”
林听反应稍愣。
江入年没应话。
按照这前后不一致的态度,只能说,这人还算有点眼力见。
黄毛再次道歉:“我真错了哥!真的不好意思!”
说完,黄毛逃之夭夭。
江入年看向林听,嘴角仍压着,表情也明显比刚才严肃,像是还没完全缓过神来,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手臂动一下。”
林听僵了会儿。
在江入年的注视下,她后知后觉般地按照他的要求做起来,活动肩膀时却一直盯着江入年看,回忆着刚刚他被吓到的表情。
忽地,林听仿若回想起什么。
犹豫了下,林听比较委婉地问道:“拳击比赛,你是不是偶尔也上台?”
江入年言简意赅:“上过。”
刚才的情况,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只有江入年反应过来了。
林听觉得:“你的身手好像还不错。”
江入年把视线抬起来,腔调闲散:“林软软,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冯逞动手的时候,林听分明亲眼所见,江入年一推就倒。
他那会儿简直比她还娇弱。
想到这儿,林听忍不住追问了句:“那你之前怎么会受伤?”
怕江入年已经忘了。
林听又极为贴心地补了句:“停车场,就嘴角受伤那次。”
江入年总算听明白了。
他摊了摊手,显得毫无正形,倒是理直气壮:“怎么?失手了不行。”
“……”
真相基本呼之欲出了。
“失手”那次,江入年八成是演的。
当着她的面故意挨揍。
装可怜。
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可哪有这样的。
林听抿了下唇,须臾,她略微不痛快地冒出了句:“行,那江老板图什么呢?失个手还分场合。”
江入年勾唇,不以为耻。
在确定林听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后,江入年直接领着她离开小吃街,他站在路边拦车,路灯处在俩人的斜对角。
这个角度。
恰好把他的影子送到林听脚边。
林听低下头,视线停住。
她一动不动的站着,有些失神,而后似是鬼使神差般地,慢吞吞地把脚尖伸出去。
紧接着,她的思绪如裂帛般断开。
眼前的景象迅速变幻。
跟梦境重合的一瞬间。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她彻底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片刻的恍惚。
这偷偷摸摸的举动似是不受控般地,就如同她一直压抑的渴望,在这一刻,全都难以平和地维系下去。
林听遵循着本能。
伴随着紧张的情绪,脚尖缓缓地向影子靠近。
近一点。
只想再近一点。
江入年回头,看了林听一眼,却没出声打扰,视线顺着往下,也停住,他迟疑了下,而后主动往她那边靠了一步。
然后,林听就够到了。
他的影子。
林听毫无防备,忽地回神。
江入年的目光意味深长:“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听一顿。
“什么日子呢?”这会儿,江入年像是抓到前桌小辫子的小男生,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的存在感:“我想想——”
林听的眉心一跳。
觉得江入年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僵着。
莫名有种等待凌迟的感觉。
过了片刻,江入年的身形将林听笼罩。
林听眼前暗下来。
她屏息,听见他的声音:“林软软。”
场面静止,似是凝固住了。
过了几秒,江入年把语调刻意拖长,显得慢条斯理但极为孟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肖想我,对你来说确实值得纪念。”
林听抬起眼。
“起个印象深刻的名儿。”
过了半晌,江入年似是有了主意:“啊,要不然就叫‘夜深人静,知名主持人林某软色令智昏,对其邻居江某年欲行不轨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