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菲姐，麻烦你照顾一下灿哥呀。”
齐筱把鹿菲推进车后座，自己跳上副驾，跟陈效闲聊起来。
鹿菲抿了抿嘴，拉上车门。
魏灿斜靠在后座上沉沉地睡着。
“安全带。”陈效提醒了下鹿菲。
鹿菲扶起魏灿，把他的头轻轻轻靠在后座上。他的鼻息粗重，白净的脸此刻通红，真的喝多了。他头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片小树叶，她轻轻拿掉了，弯腰帮他系上安全带。忍住心慌，又悄悄地扶正他的双腿，轻轻靠在车门上。
抬起头时，她看着他的脸，微微出神。
车窗外夜色迷蒙，晦暗光亮时而划过他的发梢，眉眼，鼻梁，嘴唇。他的头从靠背上滑落，鹿菲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她赶紧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斜了身子靠近他，把他的头顺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鹿菲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紧绷着，绷得背有点酸，可是再不敢挪动了。
耳后被他的发丝时不时地轻触，隐隐发痒。浓重酒气和他头发上的淡淡香味交缠，充斥着她的每一个神经，她放慢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听着耳边粗沉紊乱的呼吸声。
她还没回过神来，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从上车开始，她就一直处在恍惚中。她偷偷看了看前排的陈效和齐筱，好在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
她又偷偷瞄了瞄身侧。雪白的衬衫包裹紧实的线条，衬衫的扣子一粒粒严实地扣着，塞进狭窄的裤腰。领口有些紧，魏灿的头歪在她肩上，肩部的布料绷得笔直。
她皱了皱眉头，瞄了眼前排的两人，伸出手颤抖地帮他解开了领口的一粒扣子，轻轻拉扯了下，让他松口气。听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她悄悄舒了口气。
她第一次看他醉成这样。弥漫的酒气让她想起稻草堆那个晚上，他咬了她……
她又心虚地朝前排看了看，抿抿嘴，笑了笑。
还好魏灿的家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三人合力把他扶上了楼，进了房间，放倒在床上。
鹿菲看他静静睡了一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猜想他喝了多少酒。
她想自己也该回去了，脚步却没有挪动。
“鹿菲姐，钟点工今天不过来。麻烦你照顾一下灿哥了。”齐筱直接拉走了陈效。
鹿菲愣了愣，转头看了看魏灿。
她给他脱了鞋子，把他扶正，又把他衬衫扯了出来，解开一粒一粒扣子。
她紧咬下唇，已经不敢去想自己的脸色是什么样了。只在内心不断地告诉自己，只是照顾个醉酒的人，这没什么。
可她解扣子的手却忍不住颤抖。
过了好几分钟，四粒扣子才都解开。她缓了缓口气，碰了碰他的额头。
他动也没动，只是面红耳赤，额上汗涔涔的，眉头偶尔蹙起。
鹿菲去浴室拧了毛巾，给他细细地擦了擦脸，脖子和手掌。
她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给他擦汗，他会伸长了脖子，让她把脖子也擦一擦。
她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浓密的睫毛在轻轻颤抖，他在做什么梦呢？
她没有办法装作不喜欢他。可是她抛弃了他。她没什么资格再说喜欢他了。
**
鹿菲关了灯，看见窗外的夜色轻轻洒落进来。她去把窗帘拉上了大半，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她给奶奶发了条信息，说今天要在S市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去。
黑暗中，鹿菲静静地回想着齐筱的话。
她心里很乱。她以前对魏灿就没有多么了解，现在，就更无从了解了。
她暗自笑了笑，齐筱应该也不会知道，她和魏灿的过往，是她抛弃了魏灿。
去乡下录节目的第一天，她就知道魏灿故意整她，录制的时候也是故意刁难她。
她知道他想让她难堪，在私底下逮着她不放，欺负她，都是因为他恨她。
其实她也一样，恨她自己。
可是齐筱说魏灿喜欢她。他还是没有忘记她吗？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他喜欢她什么呢……
“不要走。”
很轻的一声，在黑暗中，却很清晰。
鹿菲怔了怔，她慢慢地靠近床边，俯下身，凑近了去看。
魏灿依然在熟睡。窗帘缝进来的那一线光亮，落在他的脸旁。
她细细捋顺他的发丝，顿了顿，用指尖在空气中，描画着他的轮廓。在心底嘲笑自己，只有在他睡着了时候，她才能这样毫无遮掩地看他。
他睡着的样子，跟以前一模一样，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偷吻的他……
魏灿的眼皮微微动了两下，鹿菲慌忙缩回手，他却突然翻身，把她带倒在床上，他的胳膊随即压了上来，紧紧地抱着她，就像那年一样。
鹿菲瞬间屏住了呼吸。她从慌乱中清醒，慢慢地看向他的眼睛。
他似乎闭着双眼，沉沉地睡着，没有醒。
鹿菲愣愣地看着他熟睡的脸，在黑暗中，不太清晰。
她把头悄悄地埋进了他胸怀。
她想，她就再无耻一次吧。
那年的他抱着她，她陷在他厚厚的羽绒服里。她很想念那个温度。
而此刻夏季单薄衣料，他凌乱的衬衫，都不能阻挡她，真切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种感觉，她很陌生。却是她熟悉的味道，喜欢的味道。很好闻。
花香、果香、甜甜的酒味、泥土，还有他的独特气味，就像夏日的风，阳光和朝露。
她想起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大胆。那年她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是多么勇敢。她收留了他，跟他表白，调戏他，她什么都不怕。
她想起小时候，爸妈去世，她在大伯家被表哥揍，被大伯母打，同学欺负她，被老师罚站，她都没有害怕，还会跟他们对抗。高中那年，她一个人出来打工，她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了，不用再看大伯家的脸色，虽然很辛苦，可是她不怕啊。那时候的她，再怎么难过，都是充满勇气的。
她那时候，应该也是发光的吧。所以，魏灿那个时候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