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口供已经半夜了，鹿菲等着陈效来接她去医院。
一个年长的蜀黍对鹿菲说：“小姑娘，没被利益熏了心，做了正确的选择，值得表扬！”
鹿菲红着脸感谢了蜀黍的夸奖。
她心里其实挺后怕，如果魏灿没来，她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魏灿被送去了医院，陈效打来电话告诉她不太严重。她才稍稍缓了口气。
李哥的团伙加起来总共十八个人，全部落网了。之前售出的加上库存，货值金额估计不小，可能要判不少年。而那些设备大都是租来的，之前带鹿菲去的那公司也只是“联合办公室”，鹿菲不是上班族，也不太懂，才会以为是李哥的公司。
厂房里那些的“员工”几乎都是临时请来兼职的学生。年纪轻轻，多少受了点诱惑和威胁，才跟着李哥一起做事。一到蜀黍面前，什么都抖出来了。
倒是那个小杰，才刚满十六岁，监护人也联系不上，据说跟了李哥有两三年。他被带走，经过鹿菲身边的时候，恨恨地瞪了鹿菲一眼：“坏女人，害我李哥！给我等着……”
话没说完，就被蜀黍拍了下脑袋：“小孩子，别整天喊打喊杀的！”
鹿菲怔了怔。她觉得小杰的眼神里的怨恨，不是对她的恶意，而是一种对世界的控诉。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没有父母依靠，也是心酸。可是她至少还有个奶奶。奶奶捡纸皮卖了给她零用钱，用表姐的衣服改改给她穿，大伯母和表哥打他，奶奶也会维护她，她其实还是受到很多照顾的。这个小杰应该跟她一样从小失去了父母疼爱，成长路上肯定满是心酸，才会跟着李哥，走了歪路。
手臂的伤口有些疼，被皮带抽打的红痕已经发紫了。膝盖也破了皮，现在开始疼起来。
她想起魏灿的背后那道伤痕，比她这个严重许多。他头上也受了伤，腰部也出了好多血…………回想起来，她仍然忍不住发抖。
她好想现在就去看看他。
陈效终于来接了鹿菲。他说魏灿一切都好，只是还没醒。
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医院。这是间私立医院，看起来挺高端，陈效说魏灿受伤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鹿菲点了点头，她知道以魏灿现在的知名度，如果被外界知道，少不了一阵热搜和麻烦事。她心里很是自责，都是自己连累了他。
陈效先带鹿菲去上药，她没有拒绝。处理完，她去洗手间给自己稍稍收拾了一下。她不想魏灿看到担心。
她跟着陈效才到魏灿病房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好从病房里出来。
气质很冷，有些年纪，但保养得很不错。
看见鹿菲，她表情似乎也有些不悦，往病房里看了看，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鹿菲。
陈效说：“让她陪着灿哥吧。灿哥会开心。”
女人没说话，转身走了。鹿菲看她的背影，心里微微疑惑。看这个女人的年纪，应该比魏灿大挺多。鹿菲不知道魏灿很多事情，包括他家里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也没有问过。
“她是苏院长。灿哥醒了，你进去吧。”陈效破了她疑惑，推开门让鹿菲进去。
她看见魏灿半坐在床上看着她。
他脸色不怎么好，苍白，嘴唇也干裂。头上裹着纱布，露出被子的手连着输液管。
“你还好吗？”鹿菲问。
“嗯，你呢？”魏灿回了句。声音很是沙哑。
鹿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魏灿满脸的憔悴和疲惫，和平日里的他很不一样。
她轻轻摸了摸他头上的纱布，转身去倒了一杯水，拿了根吸管，凑到他嘴边。
魏灿慢慢地吮着吸管，眼睛一直盯着鹿菲看。
鹿菲盯着杯子里的水一丝一丝在减少，随着吸管的短促空啸，一滴不剩。
她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笑意。
魏灿还是跟以前一样，喝水都要喝干净，吃东西都要一点不落。
陈效敲门进来，拿了一些吃的和用品，还给鹿菲拿了衣服。他对魏灿说了句：“都安排好了。”
鹿菲不太明白。
陈效解释了下：“发了条官博，是灿哥正在国外度假的照片。”
鹿菲愣了愣，随即就反应过来。
“手。”魏灿伸出手。
鹿菲伸手握上去。他的手很冰凉苍白，毫无血色，衬得隐约青筋愈发醒目。
他的眼睑微阖，眼神黯淡。
“你睡吧。”鹿菲知道他时候累了。
他摇摇头。
她笑了。“你睡吧，我不走。”
“你……”他看出鹿菲也很憔悴，看了看不远处的沙发，“你也睡会。”
“嗯。”
“我睡着的时候……你别走。”
鹿菲点点头，给他掖了掖被子。调暗了灯光，坐回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入睡。
输液管一滴一滴落着，无声无息。
幽暗的灯光中，她看着他微颤的睫毛，他微翘的嘴角，想象着他在做着什么梦……
等护士拔了输液管，鹿菲去洗手间稍作洗漱，换了身衣服，回沙发上休息。
病房内，排气扇和加湿器的声音，偶尔不知名机器的声响，还有细微的呼吸声。
她侧身卧着，看着不远处的病床，渐渐地阖上眼睛。
**
天蒙蒙亮，鹿菲就醒了。
魏灿仍在熟睡。熹微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溜了进来，洒落在他脸上。
鹿菲想起上次他醉酒的样子，她偷偷看他熟睡，还贪恋了一晚他的怀抱。
她把窗帘拉严了些，想让他多睡会。
他脸色有些泛红，额上布满细密的汗水。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
陈效过来，给了她一部手机，手机卡也帮她捡回来了。
她昨天手机坏了，找蜀黍借了手机打给奶奶报了平安，说这临时到S市出差，这两天不回去了。她谢了陈效，收下了。
陈效说：“不用谢我。你好好陪着灿哥。”
等魏灿醒来，鹿菲扶他坐起来，帮他刷牙，洗脸，还帮他擦了擦脖子和手。
他静静地由她摆布。
鹿菲指着桌上的手机说：“那个，手机……谢谢。我还你钱。”
魏灿脸色微微变了变，蹙起眉头，看她：“我不缺钱。”
“可是……”
“你照顾我几天吧。嗯……我饿了。”
鹿菲没再说话。看了看陈效拿来的早餐。有粥，有白灼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