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木作坊。
高玮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小厮缩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老爷,我们还有四件套没有卖出去怎么办?”
怎么办?高玮逼进小厮,忽略他眼中的恐惧,弓着身子,歪头盯着他。
小厮浑身忍不住发抖,吓的闭上了眼。
“你怎么没提前通知我!”
“我……说过。”小厮结巴半天,才鼓起胆量回答。
“滚——”
高玮直接咆哮出来。
“都是你这个废物,怂恿我囤积。”
店小二跑过来,硬着头禀告:“东家,不好了,好多人投诉我们的尺规质量差,想要退货!”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能背叛我!吃到嘴里,还想要吐出来不成?”高玮目眦欲裂。
店小二装鹌鹑,高玮一下子要制作这么多,工坊为了赶工,做工上敷衍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花色鹦鹉又开始叫:“财源滚滚,财源滚滚。”
火气蹭一下上来了,他的财源可不是晦气地向对面流去吗,感情这鹦鹉不是祝福他的,而是来咒他的。
高玮打开笼子门,想要掐死给他带来厄运的鹦鹉,笼门一打开,鹦鹉灵巧一躲,扑棱着翅膀就蹿到笼子外。
“给我捉住它!”
高玮又蹦又跳,想要抓住它。每次和它的距离只有咫尺。他不甘心,又拿房间的花瓶和账册掷去。小厮不能呆愣在那,只能帮着高玮一起捉。
这下可惹怒了它。别看它只是一只鹦鹉,被关了这么久也是有脾气的,它啄冲着高玮和小厮的脑门狠狠啄了好几下,才从窗户一飞冲天。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那个没眼色的这时候来?”高玮迁怒道。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石驼看着木作坊内一片狼藉。
高玮心不在焉道:“是石工头啊,进来吧。”
“不了,我来也就是为了一件事。”石驼简单表达来意,“我们兄弟辛苦了大半个月,工钱是不是也该给了。”
高玮面露为难,“不是我不想给,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再缓一缓吧。”
他心中正愁仓库的囤积,一个小小的工头,他更不放在心上。
人高马大的汉子往那一杵,紧紧盯着地上的花瓶碎片,他蹲下身子拾起。
“如我没猜错,这被摔碎的一个花瓶,我和兄弟拼死拼活半个月全部的力气钱,才能抵得上。”
“高老板却说,一分都给不了?”
他和高玮谈好的工钱,被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如今工程全部结束,这个人竟然还想不给钱。哪怕先垫一点钱,石驼都不至如此咄咄逼人。
如今看来,高玮就是想拖欠工资不给。
西洋镜被高玮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瞬间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高玮撕破脸皮,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是又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石工头为何会来迁山镇,还不是在省城办砸了差事,把官老爷的屋子弄塌了!”
男子声音又尖又系,吐露出的话直接向人心窝子戳。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石工头吗?”
“现在你声名狼藉,是我可怜你,才给你一个机会,不至于你在这一行混不下去。除了我,谁敢聘用声名狼藉的施工队?”
石驼最恨有人提起这事,两人再次争执了起来。
“这工钱我不要了,高老板你好自为之。”最后石驼撂下狠话。
高玮瞥了眼越走越远的背影,冷哼一声:“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能用吗?力气大的人比比皆是,都是卖力气的,你在清高什么?”
***
石驼走出大门,被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懊恼挠头,怎么就能不要工钱了呢,哪怕能要到一点也是好的。
这可不是要面子要自尊的时候,施工队的兄弟们干的都是苦活,有些凭着工钱要撑起一个家,如今钱没要到,他该怎么向兄弟交代。
他从怀中摸出卷尺,他还许诺过要给他们人手配一个卷尺,手中没钱,承诺也难以实现了。
八尺高的汉子低下了头颅。
他摩挲着卷尺,看着左下方小小的巧字,一抬头也看见一个巧字。“巧匠居”这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