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蝶没有一丝犹豫,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化成猛虎般的利爪,直朝姜安的心口袭去。
姜安疾退开来,手持符箓,念念有词,使出一道术法,变幻出捆鬼绳。
黄晓蝶冷哼一声,黑发披散浮于空中,咧着鲜红的嘴巴大笑: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捉鬼的术士!听虎精说,厉害的术士都在捉鬼司,腰间佩蓝玉,瞧你没有,是个野路子的吧?”
她摆明了瞧不上年纪尚小的姜安。
谢宁瞳孔一沉,眸光意味不明。
赵景宇还蹲在原地,看着自己昔日的妻子哭成了泪人。
他像受了伤的小孩一般,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声音里写满了痛苦。
姜安冷笑:“野路子又如何,捉你足够了。”
此时还如常人一般的黄晓蝶呵呵笑起来,释放鬼力,陡然间身形聚变,变为鬼形。
“你灭我有何用?只要那凶残的虎精还在,我就死不了。”
她浑身都是血窟窿,少了一指的右手流着黑红的血,脸上还阴恻恻笑着。
一伸手,便有带着怨魂哭声的鬼气袭来。
黄晓蝶这幅血淋淋样子,必是在死前受了不少苦楚,现下又被虎精控制害人,也是悲哀。
姜安叹了口气,没直接施展术法攻击黄晓蝶。
她双手在胸前一合,轻轻向前一推,配合着墙上贴的符箓,便有一道透明的屏障轻轻松松挡住了黄晓蝶。
姜安还想劝她,严肃开口说:
“黄晓蝶,你原本只是厉鬼,但现你伤人性命太多,已要化为恶鬼……若是化为恶鬼,便是捉鬼司的统管来,你也必要烟消云散,从此再无缘于人间。”
此言一出,黄晓蝶面色微变,沉默了一瞬。
“媳妇,媳妇……你回来,你回来,我带你去城里看病!”
赵景宇见她神情没那么可怖了,便哭喊着扑上来,丝毫不惧黄晓蝶此时面目全非的样子。
姜安趁机施术,控制捆鬼绳飞去。
黄晓蝶反应过来,紧紧攥着手掌,咬着牙将赵景宇推至姜安面前。
因为怕术法伤到赵景宇,姜安连忙松开手。
她一分心,那黄晓蝶便如影子般快速来到二人身侧,鬼手紧紧扣上谢宁的肩膀。
黄晓蝶竟是将谢宁直接掳走了!
此时,奔逃的黄晓蝶一回头,就看到鬼气束缚起的谢宁一脸淡然。
这瘦瘦的小少年,此时竟一点也不害怕,连滴汗都没留。
他安静又沉默地被绑着,神情里甚至有几分悠闲。
黄晓蝶问:“你不怕?”
就见少年笑起来,眼睛亮如宝石,轻飘飘地说:“怕什么?怕你吗?”
黄晓蝶举起缺了小指的右手,威胁说:“我可是鬼,伥鬼,听说过没有?”
谢宁轻笑:“知道,伥鬼会把人送给老虎吃。”
他似乎是真的不怕。
黄晓蝶疑惑:“知道自己要被老虎吃了,你也不怕?”
谢宁耸耸肩:“死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倒有趣,黄晓蝶捂嘴乐起来。
“你这小孩倒是好玩。死了可就什么东西都没了,这还不怕。”
“我本就没什么东西,没了就没了。”
谢宁百无聊赖,看着面目全非的黄晓蝶鬼身,突然反问:
“你不也已经死了吗,觉得死可怕吗?”
他问的突然,黄晓蝶的笑意还没褪去,就僵在了脸上。
死可怕吗?
黄晓蝶问自己。
她右手的断指处还在隐隐作痛。
黄晓蝶苦笑,认真地回答:“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他东西。”
谢宁来了兴致,问:“你觉得什么比死更可怕?”
这次黄晓蝶没有回答他,甚至不搭理他了,不做声地向林子深处里赶。
那里是虎精的老巢。
里面正躺着只巨大的老虎,四肢强壮,面目悍戾。
它见黄晓蝶回来了,就拿那尾巴拍了拍地,口吐人言:“怎么带来个这么瘦的,还是清醒的?”
谢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黄晓蝶闷闷地说:“有个很厉害的术士追我,我只能将她弟弟抓来。她一会应该会追来,不过有她弟弟在,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事。”
那只巨大的老虎轻蔑地甩甩头,化作一个还有着虎头和棕黄色毛发的粗糙人形:
“老子修行了九百年,还对付不了一个术士?”
说罢,他便要上前将谢宁吃了大快朵颐,嘴里还一边讽刺着黄晓蝶:“小小术士罢了,竟将你吓成这个样子……”
它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
谢宁只冷冷瞧着它,随意地锤了锤发酸的手臂,然后动了动两根手指。
凌空跃起的虎精顿时像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操控着,停滞在原地,无法动弹。
但细细一看,其实是有几个鬼影正缠绕着它,将它禁锢了起来。
再看一旁的黄晓蝶,她也被鬼影缠绕,一动也不能动。
虎精怎么也挣脱不开,发觉自己小看了他,愤怒地吼叫起来:“老子竟没看出,你居然还是个驭鬼者!”
谢宁斜睨他了一眼,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虎精还在声声骂着,一句比一句脏。
“他爹的,竟然能操控这么多恶鬼,你又是什么好人?把你放在术士堆里,他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谢宁不受其扰,平静地闭着眼睛等待。
黄晓蝶摇摇头,问谢宁:“你有这样大的本事,怎么会轻易被我捉来?”
谢宁沉吟片刻,回道:“只是演戏而已。”
他这个刚相处的“姐姐”真的是很好。
术法高深,长得很美,对他又细心又耐心。
可谢宁总是觉得不满足。
记忆里,谢姣姣一有个头疼脑热,谢夫人就一副急切的样子,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年幼的谢宁就在一边偷偷看着,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好像从来没有人为自己着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