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的光景,酒吧里依旧喧闹。
丁安静要了小杯的龙舌兰,烈酒浇愁,倒也没有愁更愁,只是有些发飘,完全不能思考了。
以前,她总是在思考,就像青春片里的男男女女会处心积虑地创造一场偶遇,会费劲心机地为对方营造恰到好处的环境。
当初她就是这么小心翼翼地靠近顾一言,时刻为他着想,现在回看,过去的付出显得那么讽刺。
那么,别想,直接做吧。
丁安静垂着的脑袋忽地抬起,她手臂一挥,圈上那杯酒。
唱歌的黑衣女子已经离去,丁安静走上台,用力跺了两脚站稳,清了清嗓子,抓起话筒,先呵呵地傻笑了几声,然后大声说道:“我终于甩掉渣男了哈哈,给大家献唱一首《单眼皮女生》~”
“好!”边上几个人开始起哄,酒保停下手头的事,不知可否地看着她。
没人能想到,一个名字听起来还挺正式的歌曲竟然能被唱得这么怪咖,她时而气势汹汹,时而柔情似水。
“大错 不要来你侮辱我的美
我不是你的style 为何天天缠着我”
整个曲调百转千回,在后面两句“萨瓦迪卡,卡莫妮卡”的节奏中,酒吧的客人甚至体会到了去泰国变性的全过程。
仰首,抬步,回眸,女子眉眼间的娇媚张扬带着些许疯狂,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被氛围感染。
门口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正对她的方向,目光划过来,轻勾着唇。在深浅灯光的交汇处,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抬着,勾勒出一抹孤傲。
唱完,丁安静把话筒挂回原位,利索地下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坐回原位。
过了不到三分钟,服务员端上一盘樱桃果酱华夫饼,俯下身对丁安静说:“那位男士向您致意。”
丁安静顺着服务员的目光看去,她根本看不清,只是顺手举起酒杯以表谢意。
估计是她刚才的表现太过惊人,边上又有人凑过来搭讪。
这人的长相颇有个性,宽额扁脸,眼眉却弯得不正经,上来就是一句没想让对方回答的诗朗诵:“哦~美女,你来自哪里?我想你一定是从天堂下凡而来的。”
丁安静眯了眯眼,慵懒道:“是啊,我是来自天堂的鬼魂,我和你的这套说辞一样,十年前就入土了。”
对方很快察觉到自己吃了个闭门羹,撇了撇嘴就走了。
空下来,丁安静脑子里思绪纷乱,和前男友的回忆像电影一样播放出来,而逐步渗入的酒精又时不时把她拽入没有轮廓的黑暗。
她支着脑袋,昏昏沉沉的,一荡一荡的吊灯有节奏地晃动让睡意逐渐占据她的脑海。
不一会儿就趴到桌上,迷迷糊糊的了。
手机偶然间亮起的屏幕把她被衬得有些冷艳,却似乎又有一丝脆弱。
丁安静就这么昏着,直到有人走到边上,试图擦拭她嘴角流下的口水。
她向来机灵得很,先装睡不动,等那人的手臂靠近,她立马两手齐上,翻转了他的手腕。
“咔”的一声,对方似乎被制住了。
“就这么恨我?”耳边响起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哑涩的,却如此清晰。
此时的情景和高中某天很像,丁安静睁不开眼,忽然间想到什么,微蹙的眉头松开。
大概是高二的时候。
丁安静是艺术生,小三门选的政史地,理科都差得很平均。
那时,数学老师每天中午会布置题,午休后会由成绩好的同学来讲,那天上台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沈知南。
丁安静当时还在睡觉,数学课代表过来喊她,他阻止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丁安静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响动,不知道该听谁的,只好装睡。
后来,第一个同学上台了,她就慢慢爬起来听。
歪着脑袋把笔头都咬烂了。
却还是没听懂。
沈知南抬着下巴,然后轻轻偏过头凑近她:“别听他的,等会儿我来讲。”
本来是一人负责讲一题。
但他上去之后,把每道题都像教傻子一样细致地讲了一遍,全班诧异,都以为他又在装逼。
只有丁安静觉得,就算是装逼,他也一点都不惹人讨厌。
……
丁安静努力直起身子,睁开眼,触手可及的人影,恰好和高中的画面重叠。
她一时记忆混乱,分不清现实虚幻,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啊……这道题我又不会做。”
沈知南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臂搂过她的肩,想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谁说我不能及格?”
她的声音有些慵懒,混杂着酒气,和身子一样软了下来。
沈知南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轻拍她的脸颊。
“你到底喝了多少?”
“一点点~”丁安静笑着,食指和拇指捏住,在他眼前晃,末了还突然严肃起来,“沈知南,我这次物理到底及格了没有?”
“……”
“哈哈哈。”她没头没脑地看着他笑,莫名瘆人,但没想到只是外强中干,酒的后劲一上来,她往后倒去。
丁安静在车上陷入昏睡,沈知南时不时通过后望镜观察她的动静,握方向盘的力道比往日增加了几分,尽量开得稳些。
他本想开到自己的公寓,考虑一番后,打算把她送去母亲和弟弟那边。
车子驶入别墅区,远远地看着,似乎家里的灯都暗了。
到了门口,沈知南打横抱着她下车,动作轻缓地打开房门。
进了卧室,慢慢地把女孩平放到床上,拿出一床干净的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捏了捏眉心,他也有些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