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伴随着一道油腻的男声。“乖宝，在家吗？”
姜子芋雀跃地去开了门。“来啦！”
一位西装革履大背头的体面男子，提着一篮子大闸蟹出现在门外。“鲜活的大螃蟹，给你贴秋膘。”
姜子芋接过了螃蟹：“哇！好棒呀！凯哥，你会读心术吗？我正想吃螃蟹，你就送来了，爱死你了！”
凯哥：“你家里还有人呢？”
姜子芋：“我朋友。”
凯哥撩了一爪她的刘海，又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国庆长假，跟我去旅游吗？”
姜子芋：“你来接我，我就去。”
凯哥往公寓里扫了一眼，瞄到了越无疆，轻蔑地笑了一嘴，就离开了。
越无疆的血压上来了。
姜子芋：“月宝，把螃蟹蒸了。”
越无疆一边烧水一边问道：“他谁啊？”
姜子芋：“我炮友。”
越无疆：“你还找炮友？”
姜子芋：“我有生理需求的嘛，小玩具是不够用的，有时候还是需要吸一点鲜活的男人味。”
越无疆：“你还有几个炮友啊？”
姜子芋：“就他一个。”
越无疆：“他结婚了吗？”
姜子芋：“没结婚，有孩子，他是不婚主义者。”
越无疆：“别听他忽悠，他肯定结婚了。世界上只有一种不婚主义--不想跟你结婚主义。”
姜子芋：“约个炮而已，好用就行了，管他那么多干嘛。”
越无疆：“好哇，之前我还同情你，被渣男骗感情，被情敌造黄谣，我看你纯属咎由自取！”
姜子芋：“我只是不想找男朋友而已，怎么就罪大恶极了？追星可以满足我的情感需求，约炮可以满足我的生理需求，你可以满足我的陪伴需求，我为什么要把这些需求全部压在一个男人身上？我为什么要把全部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越无疆：“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别人给你洗脑的？”
姜子芋：“当然是我自己的想法了，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嘛。”
越无疆：“噢，我明白了，怪不得你都社死了，还赖在这里不肯走呢，原来是在等你炮友临幸你呢！”
姜子芋：“才不是呢！白嫖的房子，不住白不住。”
越无疆：“他白嫖你了吗？给你钱了吗？”
姜子芋：“我又不是卖的，我要他钱干什么？”
越无疆：“他送你几只螃蟹，就把你打发了？12只螃蟹，每只60块，也就720，你就这么便宜吗？”
姜子芋：“我跟他约炮是为了寻开心，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打成性工作者，给我标个价，再把我批判一番？”
越无疆：“那天晚上你收到一条信息，马上就兴冲冲地出门了，一晚上都没回来，是他约你了吧？”
姜子芋：“是啊。”
越无疆：“每一次都是他约你吗？”
姜子芋：“是啊，他很忙的，有孩子要带，有班要上，还经常出差，我一个自由职业者，有空得很，肯定是我迁就他的时间啊。”
越无疆：“你这么卑微，这么上赶着，你跟我说这是约炮？这是寻开心？你自己信吗？你是不是喜欢他？”
姜子芋：“我的喜欢和爱，全部属于我家老金，其他男人不配。”
越无疆：“呵呵。”
趁着姜子芋剥螃蟹的时候，他摸走了她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解了锁。
姜子芋紧张道：“你干什么？”
越无疆：“查手机，你不让我查，就是你心虚。”
他很快就在她的列表里找到了“AAA凯哥”，卡通头像，朋友圈空荡荡，一看就是小号。
聊天记录里没有一句废话。
“在家吗？”
“我来了。”
“我到了。”
“下楼。”
平均每周联系一次，姜子芋从来没有主动给对方发过信息，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如果把这聊天记录给别人看，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AAA凯哥”是送快递的。
越无疆又翻了她的聊天列表、朋友圈互动记录，没发现其他聊骚记录。
群聊：
字幕接单（25）；
老金家的秃头女工（126）；
拜金姐妹（3）；
……
单聊几乎全是跟广告PR对接的。
让他欣慰的是，她的置顶聊天对象是“AAA月宝”，压了“AAA金主哥哥”一头。
越无疆：“你敢给你的炮友发信息吗？”
姜子芋：“我没事给他发信息干什么？”
越无疆：“你不敢。”
姜子芋：“我没那么无聊。”
越无疆：“你怕他以为你是个麻烦的女人，你怕连炮友都没得做吧？”
姜子芋：“既然是炮友，那么不打炮的时候就不应该联系啊。我就他一个炮友，搞没了还得重新找，好麻烦的。”
越无疆：“我敢肯定，他已婚，而且跟他老婆好得很。他应该有两部手机，其中一部专用于聊骚约炮，他还有一大堆像你这样的免费炮友……”
姜子芋：“关我什么事？”
越无疆：“你要是缺爱的话，我建议你摆正心态，找一个正经男朋友，谈一场正经恋爱，而不是在家枯等着你的炮友抽空来临幸你，他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值得你这么做小伏低吗？”
姜子芋：“我不缺爱，也不需要什么正经恋爱。你想啊，单纯地约个炮，只进入彼此的身体，不进入彼此的生活，大家都轻松愉快又自由。正经恋爱可是要结婚的，结婚就要讲究门当户对，见家长，谈彩礼，买房子，还房贷，生孩子，孝顺公婆……我一想到这些就心累，还是约炮轻松。”
越无疆：“强词夺理。”
姜子芋：“月宝，我理解不了哈，你一个基佬，对男女关系的理解还停留在大清朝，难道男女之间不可以是单纯的性关系吗？我只是想要找个男人解决生理需求，就必须奔着结婚生子、一生一世去吗？一个男人要找我解决性需求，就必须跟我锁死一辈子吗？为什么要在单纯的性行为上附加道德、情感、责任、经济、契约这些沉重的东西呢？我就不能单纯地寻个开心吗？”
越无疆：“你能，你最能了，自己把自己给洗脑了。”
姜子芋：“你不要把我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我没有被骗感情，没有被骗炮，就算他有别的炮友，我也有跟别人聊骚啊！谁亏待谁了呢？他这么大一个高富帅，技术又好，床品又赞，嘴又甜，就算他跟我一起出去卖，他也比我更好卖，我跟他约炮，是我占他便宜，你不必替我不平。”
越无疆：“强行挽尊。”
姜子芋：“还有啊，如果我找一个正经男朋友，他会嫌我脸上有雀斑，嫌我身上有肥胖纹，嫌我的工作不正规，嫌我的学历太丢人，嫌我是个小地方人，他会羞于把我带入他的圈子，会介意我不是处女，会对我睡过几个男人耿耿于怀，还会反感我追星。这会严重打击我的自尊，限制我的自由，让我很不开心。炮友就很简单了，他只会关心我来没来月经。”
越无疆：“如果有人不介意你这些呢？”
姜子芋：“谁不介意，你不介意吗？”
越无疆：“我不介意。”
姜子芋：“你想跟我扯证呐？”
越无疆：“想。”
姜子芋：“要生孩子吗？”
越无疆：“你想生就生。”
姜子芋：“行啊，明年十月底，我就满20岁了，就可以做你的同妻啦！准备好户口本向我求婚吧！”
越无疆：“好，我等你。”
半夜里，他偷偷打开了她的手机，拉黑了“AAA凯哥”，并给自己的小号换上凯哥的同款头像，加上了她，又在她的手机里给这个小号改了备注，偷梁换柱，计划通。
他还想来点更骚的操作。
他把自己的另一个小号改名为“姜乖乖”，向凯哥发送了验证消息：我是姜子芋，换个微信号加你。
次日早晨，凯哥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姜乖乖：凯哥，我现在有男朋友了，大号不便加你，所以换了小号。
凯哥：哦。以后我不会约你了，你约我。
姜乖乖：我想给男朋友买辆车，你借十万给我。
凯哥：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你考过驾照，我送你一辆。
姜乖乖：骗人，我才不信你。
凯哥：乖宝，钱要花在自己身上，男人靠不住的。
姜乖乖：不想借就算了。
凯哥：我怕你被骗钱。
姜乖乖：你太让我失望了。
凯哥：乖宝，我怀疑你遇上杀猪盘了。
姜乖乖：杀你大爷。
凯哥：你那个男朋友，长得像个Tony老师。
姜乖乖：嫉妒他比你好看？
凯哥：不信走着瞧，你三个月不给他花钱，他肯定人间蒸发，到时候你来我怀里哭。
姜乖乖：哭你大爷！滚！
凯哥：注意避孕哦。
……
越无疆记得，姜子芋是有驾照的。
下午放课后，她说想吃照烧鸡腿饭，他就去超市买了菜，回家做饭。
他在灶台上忙活，她在书桌前给海外时尚博主的视频敲字幕，他听得有些烦躁，主要是听得似懂非懂。
吃饭的时候，她不停地夸他做的菜好吃，色香味都夸了两遍。
姜子芋：“太好吃了！这一口大肉肉下去，幸福感爆炸了！我吃一辈子都愿意！月宝，你会把我喂成猪的！”
越无疆：“你会开车吗？”
姜子芋：“有驾照，不怎么会开，没怎么上过路。”
越无疆：“什么时候考的？”
姜子芋：“刚满18就去学了。凯哥说，等我考过驾照就送我一辆车，我就考了。”
越无疆：“那他送了吗？”
姜子芋：“我没跟他说我考过了，我知道他不会送，就没说。而且我一个宅家工作者，也不需要用车。我最喜欢的还是小黄鸭电动车，我家老金代言的。”
越无疆：“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姜子芋：“有些话说破了，大家都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