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城心性不受影响,如往日那般写完,他慢了一步,而后放下笔,掖了袖摆,转头看向虞卿那边。
他留意到了纳兰别离瞧见后当时微愣的表情。
嗯?
徐青城走上前,瞧见了四个字。
——国泰民安。
大气雍容,胸藏万壑。
徐青城一时错愕,纳兰别离不做评价,只偏头瞧了徐青城的字后才笑出来声来。
“国泰民安,山河永固,甚好,字亦绝好,我大雍有你们这等英才,未来可安定。”
他笑着,而后手指很随意地点了下一处,语气跟之前无二,浅淡道:“杀了他。”
谁?杀谁?
众人还未有所反应,就见纳兰别离所指的位置赫然是纳兰元林那边,而第六第七剑似腾飞的青鸟,剑出啼鸣,身法如风卷柳叶,轻盈而见影飘渺。
铿!!
双剑双杀,那被锁定的人本欲探手去抓纳兰玄林保命,但第六第七作战经验丰富,提前锁定了路数,后者不得不撤身欲退走。
“是他!”公孙阳宇等人可没瞎,不管有没有证据,一个文士幕僚危机时爆发如此厉害的轻功身法,这本就不寻常,其身份必有猫腻,加上此人此前搞些旁门左道的歪语撺掇少城主,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哪里走!”第六剑清喝一声,身形掠上旁侧枝头,只见她惊鸿剑影,一片片剑气飞梭,那剑法绝丽,比唐翎都显高深,只是输了几分年少的内力,但这一剑还是太漂亮了,逼得对方退到了悬崖那边。
第六第七剑本以为已经让对方没了退路,正要活捉,没想到那中年文士勾唇一笑,撒手抓了脸上一下,竟直接撕下一张“人pi”面具,露出一张娇俏妩媚的脸蛋,“不愧是云城七剑,也不愧是纳兰别离,此事失败,来日我尊主虞卿必找你讨教一二。”
放下狠话后就转身往悬崖一跳。
众人惊呆了,这崖下可有十几米高呢,下面山石密布,她莫非是找死?
第六第七剑完全没想到这般发展,迅即追到崖下一看,只见跳下去的女子于高空朝上一抬手,袖内手腕上的藏着的弩锁射出了一条带钩弩绳,尖端刺入山石,垂吊后,她以身法踩踏峭壁,几下就游走到了悬崖上的树杈上,借着这些羸弱的树杈,轻盈纵横,没几下就下了山谷。
此时,纳兰别离也见到了这一幕,微微压眉,但很快舒展,面对两个徒弟羞愧的告罪,他不置可否。
“这就是魔教中人?身法倒真的是一绝,难怪能几次逃脱小昆仑那边诸多高手的围杀。”
谯笪君吾看向虞卿,后者脸上亦留有惊叹迷茫神情。
他心中微微动,但不做表现,只静静当好一个随从...
“叔叔,他是?”
“魔教之人,待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你未有察觉也就罢了,被糊弄着牵了鼻子走,但能捡回一条命,我也得认可你有些可取之处——起码狗屎运比较好。”
纳兰别离待别人没什么好脾气,一向冷淡随意,但对自家亲侄子,显然毒舌得很,直把纳兰玄林说得抬不起头来。
纳兰别离也不容许他抗辩解释,说完后就优雅一句:“滚。”
于是少城主就被护卫带走了。
“诸位,今日玄林处事不端,见笑了,晚点城主府必有歉礼送上,但此地有魔教之人触摸,不太安全,先回吧。”
都这么说了,面子也给了,众读书人自然纷纷告退,但唐翎、公孙阳宇,徐青城以及虞卿等以及随从都被留了下来。
纳兰别离先对唐翎说:“我倒是听说过你家的事,魔教灭门之祸。“
唐翎眼眶发红,道:“是,那虞卿欺人太甚。”
纳兰别离:“是非公理我不管,你要寻仇亦是你的事,但如今云城风起云涌,你若是打着名号拉拢一帮人在我云城内闹大了事,搅得百姓不宁,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话于唐翎实是错愕且难以接受,他忍不住怒道:“难道城主您要包庇此等恶女?”
这话惹怒了第六第七剑,但纳兰别离不恼不怒,淡淡道:“包庇?你之家仇是仇,寻常百姓家的死活就不重要了?”
“何况,你当我真不知你唐家私开炮房,在朝廷法度外赚取巨额利润,魔教杀你满门为夺财,你家炮房炸了之后,也不见体恤那些身死的穷苦百姓。”
他走近一步,近距离盯着唐翎,“你只与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为武者,近身如此,是为凶险,乃不智之举,可现在反而是唐翎额头冷汗迭出,扣着长剑的手掌也有些发抖。
半响,他咬牙道:“此事我不知,定是冤枉,我家人怎会...”
“你以为我在征询你的同意么?”
“滚。”
唐翎退开一步,大喘着气,最终狼狈而走。
纳兰别离一如既往的口气,瞥过几个文人,道:“今日得罪,来日藏剑楼所设瀑下流剑典礼将有诸文坛巨子到场,几位若有兴趣,帖子即日送上。”
说罢,他扬袖而走。
城主府的人马撤了个干干净净。
留下三个文人加几个随从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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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谯笪君吾才问:“这一切,都在你设计之中吗,你的目的就是那张帖子。”
虞卿顿足,偏头瞧他的神情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