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如今夜色已至,我们就不耽误百里大侠的行程了,有缘再见。”
说罢,沈琪冲一旁和一个手拿判官笔的微须中年人谈话的白玉京使了个眼色,两人拱手行礼,相偕回到状元楼。
三个月后。
红色的外衣已换成了淡红的大氅,沈琪倚在雕窗旁,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狭长的深红色的木盒。
白玉京没有随她一起在这镇上呆上三个月,沈琪要为他锻剑,那未杀的四个人便交托给了他,白玉京手中虽然暂时无剑,但杀人的速度却并不慢。三月未见,他的靴子还是那一双不知穿了几年的旧靴,衣服却换了崭新的夹棉锦衣,高竖的长发之下,那双眉眼一如既往的闪烁着快活和兴味的光芒。
他推门入室之后,仅在那木盒上扫了一眼,便凝住了视线。
剑客对于剑总是有种莫名的直觉,此时他的直觉便告诉他,他的‘长生剑’,又回来了。
“若是你不满意,我是绝不会再给你重新锻造的。”指尖在木盒上轻敲出沉闷的声响,女子清亮的声音里犹带几分戏谑。
白玉京未曾开口,他径直走到那摆放着木盒的茶几面前,抬手覆上木盒,指甲修剪齐整的大手在木盒上轻抚了一下,然后轻轻掀开。
盒内是一柄剑。
与他先前的一般无二的长剑。
破旧的缎带,破旧的剑鞘,握起时,就连剑柄中空的感觉都毫无差别。
长剑出鞘,无声。
剑眉星目印照在如镜面般的剑身之上,眼瞳中繁复的剑纹微闪。白玉京愕然的发觉,这柄长剑竟连剑纹都与自己先前的‘长生剑’一般无二。
若不是沈琪口中所言此剑为她所锻造,白玉京甚至觉得她只是把长生剑还给了他……
“你那剑柄上的缎带看起来脏兮兮的,没想到居然是西域货,我手头没这个材料,所以给你换了一个云缎,做旧后的触感应该和原来的没什么差别。”沈琪看着惊异连连的白玉京,心里颇有一种成就感,她虽然不像那些一流铸剑师一般会铸出有‘魂’的武器,但是她却能模仿着锻造出任何一件无‘魂’的神兵利器。
锻造这项技能并不是她在养成部时学会的,反而是在宫斗部门学会的,在漫长而孤寂的皇宫岁月里,她有幸从一名宫廷冶炼所的大太监手中学到了一本关于锻造的书册,于是锻铁便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唯一消遣。
至于勾引皇帝……使用模版一,长着一张倾国面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设计进冷宫的沈琪表示,受宠什么的,不存在的。
白玉京终于从震惊与喜悦中回神,他把长剑配在身上,右手搭在剑柄之上,未加思索,一套剑招便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屋内狭小,他却未碰到一桌一椅。
“沈姑娘既有如此绝技,又何必要我那柄剑?此剑之利,不亚于长生剑。”
收剑回鞘,白玉京终于忍不住出口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是说过了吗,我的爱好是收集有名的武器,我锻的剑再怎么锋利,也不过是无名之剑而已。”以一剑还一剑,在沈琪心中,这个事情就算圆满过去了,如今六件武器只得其二,还有四件未见踪迹。
离别钩已隐匿江湖多年,霸王枪是大王镖局当家扛把子王万武的利器,孔雀翎在孔雀山庄,江湖中人只闻其威名,却许久未见孔雀翎出世。碧玉刀则是极北之地有名的江湖世家,段家的家传宝刀。
如今天气渐寒,沈琪觉得,要冷索性就冷的更彻底一些,她接下来便准备去段家讨要碧玉刀。
正好可以顺路去西北天香堂看一下萧少英和葛停香这二人斗法斗的如何了。
岂料,白玉京欣赏完长剑,突然道:“你窝在镇上三个月,有些事或许还未知晓。”
“什么事?”沈琪心中一动,忙问。
“西北天香堂已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的天香堂,已成了青龙会的分舵。”
“那葛停香和萧少英呢?”
“青龙会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的。”
青龙会……这个江湖中最大的势力,沈琪一直觉得这三个字给自己的感觉十分飘渺,如今却切实有了一种头顶悬浮着一个庞然大物的压迫感,她在心里默默道:你拓展你的势力,我收集我的武器,希望咱们不会有交集。
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