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靠墙的床铺上挂着浅紫色的流苏布帘,偏远小镇的客栈中的装饰称不上华贵,但却拾惙的非常干净,显出几分娴静素雅。
床上铺陈着鹅黄的棉被,乌黑如缎般的长发铺陈在枕边,沉睡的女子将面颊深深埋入被褥之中,呼吸浅浅。
蓦地,女子的呼吸一顿。
“……醒了么?”隔着墙壁,难掩困意的沙哑男声沉闷地传到她的耳畔。
沈琪揉了揉眼睛,蜷着身子,嘟囔道:“这个镇子晚上一向都是这么热闹的吗?”
白玉京披上外袍,下床推窗看向客栈外的街道,今夜月光皎洁。一眼望去,连街道上蒙蒙的尘土,都仿佛清晰可见。
他放远目光。看到一行人。
一行穿着紧身的黑衣,沉默却训练有素的人。他们的背上都架着一柄强弓,行走无声却迅捷。
白玉京坐回床上,淡淡一笑:“这个镇子倒是比想象中更有趣的多。”
墙那边,女子的声音仍旧慵懒,夹杂着一丝被吵醒的不耐。
“对你来说很有趣,但对我而言,这却只是一种骚扰。女人的睡觉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白玉京摇头,无奈的一笑。
他不再多说,因为他知道,男人是争辩不过女人的。
他又站起身,来到窗前,看了一下下方,那些人影早已不见。
难以否认,他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
白玉京再次问道:“你不准备去看一看?”
沈琪捂着脑袋嘟囔道:“不去不去。”
她和白玉京赶了一整晚的路,白天又没有过多的休息,虽说身怀内力并无十分疲惫,但心理上却仍旧想要多点睡眠。
毕竟她已经过惯了作息规律的日子。
白玉京被果断的拒绝。于是便不再多问。他穿上外衣,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握起放在床边的长剑,从窗户处一跃而下。
小镇的房屋大多是仅一层的瓦房。白玉京踩在砖瓦上,如同一只迅捷无比的猫儿。他沿着之前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前去。没过多久,便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那是一处不大的小院,院子里有一口青石井。此时,那井边团团围着不少的黑衣人,有人掌中握刀,有人手持强弓,箭已在弦。
然而,在这些黑衣人的领头处,却有两个人穿的十分的显眼,他们穿的竟是衙门的官服。
这二人一人生得高大威猛,一人生得短小精悍。白玉京细细一瞧,发现那身材短小的人,竟是六扇门的鹰爪赵正!
全国各地都有六扇门的分据点,他们的人遍布全国各个角落,在这小镇子里出现倒也没什么奇怪。
“莫非是六扇门的人在捉拿什么逃犯?”白玉京暗暗心想。
忽然,他心中一凛,蓦地屏息静气。他此时是在小院对面房顶的屋脊处,便顺势将身子更往下伏了伏。今晚的月色格外的亮,他这身白衣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荧光。因此,白玉京不敢过多的接近,只能远远的看着。
他不再看小院中发生的事情。反而看向了小院后面平房的屋顶上。在那层叠的瓦片中,细看下去,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蝙蝠正趴伏在上面。
但那不是蝙蝠,而是一个身穿黑衣,身子紧贴在屋檐上的人。
那只‘蝙蝠’在屋檐上趴了许久,待院中的黑衣人散尽后,便也毫不留恋的飞身离去。
白玉京淡淡一笑,他觉得这事情有意思极了。
虽与小院距离较远。但那院中发生的大致情形,他也已经了解。那六扇门的鹰爪赵正似乎想以偷藏官银的罪名,将住在小院中的人抓捕起来。
但事后却又来了一个人为那人全力做保。
巧的很,那做保的人,白玉京也认识。
那人正是这县城中大名鼎鼎的“熊青天”熊知县。
做一个贪官容易,做一个清官却很难,做一个能在百姓中留下赫赫声名的清官,更是难上加难。
能被“熊青天”全力做保的人,真的会是一个偷藏官银的人吗?
那屋檐上趴着的黑衣人,仿佛是在探听院中的消息。他背后的人又会是谁呢?
白玉京觉得,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那住在小院中,黝黑沉默,看起来忠厚老实的青年给默默地包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