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泥板,林立房屋。穿着布褂短打的小贩的吆喝,裹着纤瘦布裙女子的娇语,袒腹大汉的粗犷笑声,构成了一副迷人的市井画面。
夕阳将近时,一个穿着一身红衫,带着斗笠的女子牵着马儿停到了路边的包子铺前。
卖包子的大娘眯眼看着如一朵红云般的女子,竹笼透出的白色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看到这姑娘自斗笠下露出的下巴精致又好看,像是白玉一般。
一个人面对好看的人时要么说不出话,要么总想多说些话,这位大娘正巧就是第二种。
“姑娘,肉包子三文钱一个,菜包子二文钱一个。”
“嗯,给我拿一肉一素。”
斗笠下传出的声音含笑,清脆如黄莺出谷。
包子铺大娘拿围裙擦了擦手,掀开蒸笼,一股浓烈的水汽蓦地升腾,她看着对水汽不闪不避的红衣女子,边拿包子边笑道:“说来也怪,最近穿红装的女子似乎愈发多了些。”
“哦?”女子的声音有些好奇。
这适当好处的好奇激发了包子铺大娘的谈性,索性此时客人不多,她把装好的包子放在手边,盖上蒸笼,道:“我听来买包子的人说啊,好像是江湖里一个爱穿红衣的女人干了些了不得的事,因此现在可有名气了。”
“有名气……和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女子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复杂与莫名。
包子铺大娘自得的一笑:“这您就不懂了,像是我们这里柳县令家的闺秀,她出门时要是改换了新头型,不出三日,这城里的年轻姑娘定是大半都跟着换了发型。”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羞涩一笑:“我学不来那年轻姑娘的发型,一直都是跟着柳家小姐身边的嬷嬷学的,您觉着怎么样?”
红衫女子抬起右手压了压斗笠,闷笑道:“嗯,好看。”
包子铺大娘满意了,她递过包子,接过五文钱,说了几句做生意常说的吉祥话后,看着那姑娘牵着枣红骏马款步离去。
她眼尖的发现那姑娘的背上背着一支与她衣衫同色的红色纸伞,纸伞上隐隐透着墨色图案。
大娘纳闷道: “诶,说来也是,那些红衣裳的小姑娘最近也是不管晴天雨天都随身带着把红伞……”
这种总能看到有人和自己撞衫的感觉,真是不爽啊。
沈琪坐在茶楼里一角,精致的眉眼面无表情。
坐在对桌的红衣女子一脸的趾高气扬,左臂有些不自然地耷拉着,她的身侧有三男环绕,此女面容只能说得上是中上之资,但她周遭环坐的三男却俱是仪表堂堂,尤以其中一白衣男子为甚。
他坐在女子左侧,穿着一身洁白华贵的绸衣,衣角下露出的靴子却有些陈旧,那腰间的长剑更是朴实无华到让人不愿细看。
那红衣女子身前和右手边的男人衣装都比他要华贵精致的多,但那红衣女子十次抬眸,却有八次是在看他。
有一种男人哪怕你把他扔进臭水沟里,他也能吸引着女人跟着跳下去。
白玉京大概就是这种男人。
他唇边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愉悦随性,像是清朗的春风,茶楼里有女子默默抬眼看他,瞧了这笑,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每个女人都觉得他是在对着她们笑,只有沈琪默默地压低斗笠,祈祷这个不知道抽什么风的人别对她笑得太明目张胆。
啊……当初她就不该迈进这家茶楼,这街上还有几处茶馆,她怎么偏偏就来了这处。
吃完包子就去客栈睡觉,沈琪你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喝茶?
但有些事却是越掩饰越明显,尤其是那坐在白玉京身侧的女子时时都在关注着他,怎会发觉不出他是在对谁笑?
蓦地一声拍筷声响起。沈琪默默地抿了口茶水,抬起头迎上女子那冷冷的视线。
那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嗤笑道:“呵,又是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货色。”
……沈琪斗笠下露出的唇角一抽。
虎是谁啊?!犬又是什么鬼啊!白玉京你笑的好欠扁啊别以为我看不到啊!
那女子右手边的青衫男子抬手‘唰’地展开一柄一看便价值不菲的折扇,笑容温柔道:“琪儿莫恼,名气太盛总是会有些烦恼的。但于我看来,她们都是东施效颦。怎敌琪儿你的万分之一?”
坐在对面的黑衣男子不苟言笑,却也是点了点头,只是动作微不可察的有些僵硬。
沈琪闻言险些把嘴里的茶水一口喷出,她压抑着喉咙深处的笑意,一本正经道:“敢问这位姑娘是何名讳?为何突然讽刺于我?”
那女子眼眸一闪,扬起笑容,她姿色本就不差,有一双漾着盈盈秋波的杏瞳,笑起来时右颊泛出一个小小的酒窝,莫名有种清纯惑人的风姿。